左臂钥匙插进手术台控制面板的瞬间，冰柜门上的霜花突然炸开。那些冰晶悬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十二岁的我，二十岁的我，还有现在这个左臂正在机械化的我。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像便利店微波炉完成加热的"叮"声，太熟悉了，熟悉得让人后背发凉。
"欢迎使用记忆检索系统。"头顶的监控喇叭里传出电子音，却夹着00000号特有的电流杂音，"今日特惠：真相五折。"
金属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塞满玻璃罐的货架。这哪是什么手术室，分明是便利店后仓改的标本陈列室。最前排的罐子里泡着颗心脏，标签上印着"促销价：89757点积分"，下面还有行小字"试用装，非卖品"。心脏表面的血管分布跟我体检X光片上一模一样。
我伸手去够罐子，左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从肩膀传到指尖，皮肤下的金色液体在肘关节凝结成北斗七星图案。缺失的勺柄位置正对着罐底——那里沉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00000"。
"看看第三层。"收银机突然自动打印出一张小票，纸带像舌头似的卷到我脚边，"惊喜价：一颗眼珠。"
冰柜第三层的霜比其他地方厚。我抹开冰碴，玻璃后面是双婴儿脚印标本，边缘带着干涸的血丝。右脚小趾位置缺了块肉，跟我洗澡时见过的疤痕分毫不差。标签被反复修改过，最新一层的条形码盖住了下面的字迹，但墨水洇出来的轮廓还能辨认——"慈母神妊娠体提取物"。
胃里突然翻上来一股关东煮的味道。昆布汤混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熏得我眼眶发酸。玻璃罐突然起雾，水汽凝结成我熟悉的便利店价目表，但商品名全变成了人体器官："眼球买一送一"、"肝脏限时特惠"、"记忆存储服务会员价"......
冰柜门突然剧烈震动。监控屏幕的雪花噪点里伸出三只机械手，防护服袖口别着"记忆清洁队"的工牌。它们动作整齐得像便利店自动门，第一只手里拿着价格标签枪，枪口对准我额头喷出红光。
"错误商品，立即下架。"机械合成音带着收银机找零时的硬币碰撞声，"正在计算折旧费——"
红光扫过的地方，皮肤火辣辣地疼。我抓起货架上的玻璃罐砸过去，心脏标本在机械手上炸开，福尔马林液体溅到监控屏幕时突然变成滚烫的关东煮汤。清洁队明显卡顿了一下，第二只机械手举起的消除器开始闪烁"故障"指示灯。
"会员卡要不要？"收银机突然疯狂吐小票，纸带像蟒蛇缠住第三只机械手，"积分可以兑换真相哦~"
趁这空隙，我扑向冰柜最下层。那里结着血红色的霜，手指碰上去的瞬间，整面冰柜突然变得透明。冷冻层深处蜷缩着具青紫色尸体，看轮廓是个怀孕的女性，腹部有道缝合粗糙的Y型切口。她手腕上戴着便利店员工腕带，编号被血污盖住了一半，只能认出"32645"几个数字。
清洁队突然发出警报声。三只机械手同时转向冰柜，消除器射出的红光在尸体表面烧灼出"处理中"三个字。我左臂的金色液体突然沸腾，齿轮自主旋转着组成缺失的勺柄图案。某种本能驱使着我把机械手指插进冰柜缝隙，在触碰到尸体腹部的瞬间，整面冰柜突然投影出监控录像——
戴着金徽章的男人背对镜头站立，手术台上躺着腹部隆起的女性神明。当手术刀划开神明的腹部时，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便利店常见的金色关东煮汤。男人从汤里捞起个婴儿，脐带剪断的瞬间，婴儿左脚小趾被故意切掉小块肉。镜头转向培养舱标签，上面写着"弑神者初级体：00000号"。
"原来如此。"我的声音和收银机吐出的最后一张小票上的字重合了，"连出生都是促销活动。"
清洁队的机械手突然僵住。防护服领口炸开细小的电火花，工牌显示屏疯狂滚动商品条码。它们转向我的动作变得卡顿，像是便利店冰柜门铰链生锈时的感觉。最中间的机械手突然调转消除器，对准同伴的脑袋按下按钮。
"错误...错误..."被击中的机械手头部冒出促销传单，纸上印着"记忆清仓大甩卖"，"权限...冲突..."
收银机吐出的所有小票突然悬浮起来，在空中组成我见过的便利店平面图。纸片翻飞间，"记忆手术室"的红字指向冰柜后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扇标着"员工专用"的铁门。门上的观察窗后，十二岁的我正把注射器扎进某个顾客的脖颈。
左臂突然传来剧痛。钥匙孔里渗出金色液体，在皮肤表面形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当第七颗星亮起的瞬间，冰柜里的神明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她裂开的腹部伸出六条带着吸盘的触手，每条触手尖端都挂着便利店价格标签，上面写着同一个数字：00000。
"恭喜通过入职测试。"会长的电子音突然从所有监控喇叭里传出，背景音是便利店开门提示音，"第二阶段实验体表现超出预期。"
整间手术室突然开始溶解。货架上的标本罐接连爆裂，器官在落地前化作金色液体流向我的左臂。清洁队机械手一个接一个爆炸，防护服里飞出无数记忆小票，每张上面都印着不同年龄段的我在便利店工作的监控截图。
冰柜最深处的神明尸体突然坐起。她腹部的Y型切口完全裂开，露出里面转动的收银机齿轮。当我的左臂不受控制地伸向那些齿轮时，尸体突然露出和会长如出一辙的电子微笑：
"弑神程序激活中...欢迎回家，店长先生。"
左臂的齿轮突然全部弹出。数百个微型零件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北斗七星，勺柄位置直指我的心脏。当第一颗齿轮刺入胸口的瞬间，冰柜底层传来剧烈震动——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和我的心跳同步搏动。
冰柜底层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我的肋骨跟着共振发麻。左臂齿轮已经刺入胸口三毫米，北斗七星图案在皮肤下灼烧出焦糊味——和便利店烤肠机糊掉时一模一样的气味。
"心跳同步率98%，准备接收最终指令。"会长的声音突然变成我妈催我上夜班的语调，"记得打卡。"
神明尸体的触手突然缠住我左臂，价格标签上的00000编号像活物般蠕动。每根触手吸盘里都嵌着枚微型齿轮，与我手臂里的零件完美咬合。剧痛中听见"咔"的声响，像是便利店冰柜门被暴力撬开的声音。
冰柜最下层突然爆出刺眼金光。那具青紫色尸体腹腔完全裂开，露出里面转动的收银机滚筒——滚筒上缠满脐带般的纸质磁带，正在打印我从未见过的记忆画面：
五岁的我踮脚往关东煮汤锅里倒福尔马林；十二岁的我往熟食柜里塞人体器官标本；昨天的我把注射器扎进00000号脖颈时，对方露出解脱般的微笑。
"这才是完整的员工培训记录。"尸体突然用会长的电子音说话，裂开的腹部伸出第七根触手，尖端挂着"店长晋升大礼包"的荧光牌，"你杀死的每个神明..."
触手突然刺向我眼球，在视网膜上投影出监控录像。金徽章男人正往婴儿期的我左臂注射金色液体，注射器标签写着"特惠装弑神程序1.0版本"。
"...都是预设好的系统升级。"
左臂突然传来撕裂声。皮肤下的金色液体沸腾着涌向心脏，在胸前凝成便利店工牌的形状。冰柜底层猛地弹开暗格，里面整齐码着十二个玻璃罐，每个都泡着片带血的神明内脏，标签统一印着"林七夜专属成长礼盒"。
清洁队残骸突然集体爆炸。漫天记忆小票像樱花飘落，每张上面都显示着我在不同便利店分店屠杀神明的监控截图。最诡异的是，所有画面里我的左臂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机械化。
"会员积分已达标。"收银机吐出最后一张小票，纸带缠住我喉咙，"恭喜解锁全部记忆权限——"
暗格里突然传来婴儿啼哭。第十二个玻璃罐里的神明心脏剧烈收缩，表面浮现出和我左臂完全一致的北斗七星纹路。当第七颗星亮起时，整间手术室突然响起便利店开门提示音：
"欢迎光临弑神者培育基地，当前店长满意度：四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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