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柜门上的霜花在陈果指尖下碎裂。她呼出的白气在应急灯暗红色光线里凝成细小的冰晶，扑簌簌落在写着"B-17"的金属铭牌上。唐柔的消防斧卡在配电箱缝隙里，斧刃反射的光斑在走廊尽头监控探头上晃了晃。

"叶修说密码是沐橙第一次打竞技场的日期。"陈果的声音被冻得发颤，手指悬在密码盘上方，"可我们怎么知道——"

"2007年8月23日。"唐柔突然说。她正用斧柄撬开冷冻柜旁边的电路板，马尾辫上结着霜，"全明星周末表演赛，苏沐橙用沐雨橙风打爆了三个职业选手。叶修在台下笑得被保安请出去。"

密码盘亮起幽蓝的光。陈果听见冷冻柜内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声响，紧接着是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蜂鸣。柜门弹开的瞬间，草莓味的白雾喷了她满脸。

"这什么......"陈果挥开雾气，突然僵在原地。

冷冻柜里横放着一柄银白色长伞。伞骨比叶修现在用的千机伞粗两倍，接口处裸露着微型电路板，伞尖不是常见的矛形态，而是三棱军刺的构造。陈果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伞柄就缩了回来——金属表面结着层诡异的冰霜，摸上去却是温热的。

"比叶修现在用的少了电磁稳定模块。"唐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指着伞柄中段空缺的凹槽，"看这个接口形状，应该是要嵌入某种神经链接芯片。"

陈果突然注意到伞尖刻着行小字："测试版2.0——给阿修留条退路"。字迹被反复描摹过，边缘晕开淡淡的蓝。她刚要念出来，整条走廊的应急灯突然疯狂闪烁。

二十米外的安全门被气焊切开。唐柔的斧头立刻横在陈果身前，金属与某种能量武器碰撞的火花溅在冷冻柜玻璃上，映出三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轮廓。

"放下嘉世财产！"为首的安保面罩下传出电子合成音。他举着的武器像是改造过的荣耀游戏枪，但枪管里流动的是实打实的电磁脉冲。

陈果下意识把千机伞2.0往怀里搂，伞尖无意中刮到冷冻柜内壁。整柄伞突然展开成六棱光盾，挡下了第一波电磁攻击。蓝光映亮陈果瞪大的眼睛——这根本不是荣耀游戏里该有的物理效果。

"趴下！"

唐柔的警告和枪声同时响起。陈果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脖子上，转头看见唐柔的左肩胛骨位置绽开朵血花。女枪炮师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右手抡圆了消防斧劈向最近的敌人。

"第七赛季的意外不该被重启。"冷冻柜上方突然投影出陶轩的虚拟影像。他西装革履的样子和周围血腥场面形成诡异反差，"把原型机放回去，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陈果的指甲掐进伞柄："什么意外？苏沐秋的死是不是——"

"荣耀从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陶轩的影像突然扭曲，声音掺杂着电流杂音，"你们根本不知道当年苏黎世实验室的合金能做什么......"投影闪烁间，陈果瞥见他身后闪过某个类似手术台的场景。

唐柔的斧头突然卡进敌人防护服的能源槽。她趁机拽过陈果往走廊深处跑，鲜血在冷冻柜金属表面拖出长长的痕迹。"那边有通风管道！"她说话时牙齿上都是血沫，"把伞柄拆开！"

陈果哆嗦着拧开伞柄底盖。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蓝色芯片掉在她掌心，表面浮动着类似荣耀登录界面的纹路。芯片接触皮肤的瞬间，她突然听见十五岁的叶修在笑："沐秋你这设计太变态了......"

"接入它！"唐柔把陈果推进通风管道，自己转身挡住追兵。她的斧柄已经变形，却硬生生架住了两把电磁枪，"看看苏沐秋最后看到了什么！"

通风管道的铁皮硌得陈果膝盖生疼。她看着掌心的芯片，突然发现边缘刻着行更小的字："记忆锚点1873℃"。远处唐柔的闷哼和陶轩的怒吼混在一起，陈果一咬牙，把芯片按在了自己颈后的神经接口上。

世界在1873℃的高温里熔化了。

最先出现的是雪。苏黎世初冬的雪片落在少年叶修的睫毛上，他正弯腰调试某种精密仪器，实验室白大褂袖口沾着机油。镜头突然晃动，陈果意识到这是苏沐秋的视角——他在笑，手里举着根草莓味棒棒糖。

"伞骨材料测试通过。"年轻叶修的声音隔着记忆传来，"但联盟永远不会允许这种杀伤力......"

画面突然跳转到手术台无影灯。陈果感到剧烈的疼痛，仿佛有钻头正在自己太阳穴上打孔。苏沐秋的视线里出现戴着口罩的陶轩，他手里拿着类似千机伞接口的金属部件："只需要植入这个神经链接模块，我们就能绕过联盟的疼痛感知系统......"

记忆开始破碎。陈果看见第七赛季的选手通道里，叶修攥着张被血浸透的账号卡；看见苏黎世实验室的合金在高温中扭曲变形；最后是格式化进度条，99%的位置卡着个微小窗口——年轻叶修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正在疯狂敲打键盘，嘴唇开合间，陈果读出了那个口型：

"跑！"

记忆锚点在此刻崩裂。陈果尖叫着扯下芯片，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已经爬过整条通风管道。唐柔的血迹在金属表面拖出蜿蜒的路线，远处传来安保人员杂乱的脚步声。她低头看手里的千机伞2.0，发现伞尖不知何时变成了电磁炮形态，能量槽显示着1873℃的读数。

通风管道尽头透出星光。陈果踹开生锈的网格盖，暴雨立刻浇了她满脸。在意识完全消失前，她最后看见的是自己掌心被芯片烙出的印记——那是个和叶修账号卡上一模一样的火漆印，正随着雨水晕染成血的颜色。

暴雨冲刷着陈果的睫毛，她趴在嘉世大楼外墙的逃生梯上，掌心火漆印灼烧般的疼痛与雨水混在一起。千机伞2.0在她怀里发出高频蜂鸣，伞面自动展开成半透明防护罩，挡下了从通风管道追来的电磁弹。

"唐柔！"陈果扭头看向黑漆漆的管道口，鲜血正顺着铁梯缝隙往下滴。她突然发现伞柄温度急剧升高，三棱军刺形态的伞尖自动转向大楼某个窗口——那是叶修现在被软禁的房间。

芯片残留的记忆碎片突然在脑内闪回。十五岁的叶修举着电路板喊"沐秋你疯了"，背景音里苏沐橙的哭声和金属断裂声混在一起。陈果猛地攥紧伞柄，伞骨突然弹出全息投影路线图，红线直指三个街区外的兴欣网吧。

第二波电磁弹擦着她耳际飞过。陈果翻身跃下消防梯，落地时千机伞自动折叠成滑翔翼形态。她撞进垃圾箱的瞬间，听见楼上安保人员气急败坏地喊："那东西在自动进化！"

雨幕中的兴欣招牌忽明忽暗。陈果撞开储物间门时，老魏正用打火机烧叶修的账号卡，火苗舔舐着卡片边缘的暗红色血迹。"别动！"她扑过去抢下卡片，发现被烧过的部分浮现出和苏沐秋芯片同样的电路纹路。

"晚了小陈。"老魏指着储物间监控屏幕，嘉世大楼顶层正亮起不正常的蓝光，"陶轩启动了神经链接塔，当年沐秋就是被这玩意——"

玻璃爆裂声打断了他的话。唐柔满身是血地摔进来，左手还死死攥着变形的消防斧。她吐着血沫抓住陈果手腕："伞柄...拆开...叶修在里面..."

陈果颤抖着拧开伞柄第二层，微型全息仪投射出的叶修虚影正在嘉世实验室疯狂敲键盘。他身后的培养舱里，千机伞1.0的合金骨架正在1873℃的高温中扭曲变形，而少年苏沐秋被锁在舱内，皮肤上爬满电路般的灼痕。

"不是意外..."唐柔咳出的血滴在投影上，画面突然切换成第七赛季总决赛现场。观众席上的陶轩对着耳机说"格式化开始"，赛场大屏幕里的沐雨橙风突然调转炮口，对准了选手席上的苏沐橙。

陈果颈后的芯片接口突然灼烧起来。伞尖自动指向兴欣二楼，那里传来叶修惯用的键盘敲击声——可他现在明明还被关在嘉世。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