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线缠上手腕的瞬间,烫得我差点松手。那玩意儿像条活蛇,死死勒进北斗七星疤痕里,疼得我眼前发黑。坐标数字在皮肤底下跳动,福利院的门牌号——等等,我根本不记得这个地址。
"样本TD44回收中。"头顶传来机械女声,数据线猛地收紧。我的胳膊被扯得咯吱响,整个人像块抹布被甩进发光的管道。管道内壁全是流动的代码,蓝光刺得眼泪直流。
膝盖撞在某个凸起物上,疼得真实。我扒住管壁裂缝,指缝里渗出的不是血,是细小的数字串。裂缝突然扩大,哗啦掉出块记忆碎片——六岁时的福利院食堂,我正把馒头掰成两半。
"给妹妹留的?"记忆里的老烟枪蹲在我面前,那时候他还没有义眼。可碎片里的他后颈闪着异常蓝光,像皮下埋了芯片。
管道突然倾斜,我滚进更大的空间。四周飘满类似的碎片:老烟枪教我背话术手册、他第一次用烟头烫我手腕、我骗到第一笔钱时他拍我肩膀...每块碎片边缘都在渗数据流,像被什么东西腐蚀着。
"初始协议执行中。"机械声突然混进沙哑的烟嗓,是老烟枪的声音!我扑向声源,撞上一面代码墙。墙后隐约有个人影,左眼闪着义眼的冷光。
"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我一拳砸在墙上,指节迸出更多数字,"那些蓝光是什么?"
人影没回答。墙上突然浮现一行红字:【样本TD44情感阈值突破,启动深度扫描】。所有记忆碎片同时转向我,投射出327道红光。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有电钻往脑仁里捅。
"别扫描他!"青瓷的声音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块蓝色碎片撞进红光里,是她女儿的病历本照片。红光被干扰的瞬间,我趁机滚到角落,发现墙根有条发黑的裂缝。
裂缝里卡着半张纸,上面印着【人类情感模拟实验协议】。老烟枪的签名潦草地签在监护人那栏,日期是我被"收养"前一天。纸角有行小字:"当样本产生自我认知时立即终止"。
手指刚碰到纸片,整面墙突然警报大作。红光变成刺眼的猩红,机械声尖锐得能捅破耳膜:【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裂缝猛地扩大,我被吸进另一个空间。
霉味混着消毒水味冲进鼻腔——是福利院的医务室。但墙壁时不时变成数据网格,床单上的霉斑其实是蠕动的错误代码。床头贴着我的体检表,最下面被血糊掉的部分正在重新显影:【脑前叶植入体状态:活跃】。
"原来你在这儿。"老烟枪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烟味的呼吸喷在我耳根。我转身就是一拳,打中的却是医务室的镜子。镜面裂成蛛网,每个碎片都映出我额头上若隐若现的条形码。
他站在碎镜深处,义眼的数据流第一次清晰可见:"系统需要人类受骗时的神经信号,而你..."镜面突然全部爆裂,玻璃渣在空气中凝成一行字:【最佳样本】。
医务室开始崩塌,我踉跄着扑向窗户。窗外不是院子,是无穷尽的培养舱。最近的那个舱体标签上写着我的名字,舱内漂浮着...另一个我?
后领突然被拽住,老烟枪的手穿过崩塌的数据流抓住我:"你以为能逃?你连呼吸都是设计好的。"他的义眼突然弹出数据线,直刺向我额头。
"去你妈的!"我抓起医用剪刀扎进他手背。黑血喷出来的瞬间,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炸裂,警报声里混进青瓷的尖叫:"宋砚!抓住这个!"
半片药丸从虚空射来,我跃起接住的刹那,所有景象碎成雪花噪点。最后看见的是老烟枪扭曲的脸,和系统提示:【强制弹出程序启动】。
我猛地睁开眼睛,消毒水味还残留在鼻腔里,但眼前是青瓷家发黄的天花板。后脑勺硌着个硬物——是那半片药丸,表面还残留着蓝色数据流。
"你醒了?"青瓷的脸突然闯入视野,她嘴唇发白,手指上全是咬痕,"强行弹出会损伤神经,你得..."
我一把攥住她手腕:"那协议是真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掌心传来湿冷的触感,她袖口渗出的不是汗,是淡蓝色的组织液。
床头柜上的老式收音机突然爆出杂音,喇叭里传来老烟枪的咳嗽声:"小崽子命挺硬啊。"青瓷抄起收音机就要砸,被我拦住的瞬间,塑料外壳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数据线。
"他给我看了记忆。"我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皮肤下还有细微的数字流动,"六岁那年根本不是收养,是系统分配的实验配对。"
青瓷的瞳孔猛地收缩。她转身从冰箱取出针剂,玻璃管里装着会发光的黑色液体:"这是能暂时屏蔽系统扫描的干扰剂,但..."
收音机突然发出尖锐啸叫,整个房间的电器同时亮起红灯。窗户玻璃上浮现出老烟枪的倒影,他的义眼正透过电网盯着我们:"TD44,你以为逃得掉?整个贫民窟都是培养皿。"
我抄起台灯砸向窗户,却在接触瞬间被电流弹开。手臂上的北斗七星疤痕突然发烫,七个光点连成解锁图案。青瓷的干扰剂掉在地上,黑色液体在地板缝里组成一行字:【样本觉醒度37%】。
"原来你也是..."她后退时撞翻了晾衣架,铁丝上挂着的婴儿连体衣飘落,标签上印着和我额头相同的条形码。
楼下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透过门缝看去,十几个戴防毒面具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他们脖颈后都闪着和老烟枪相同的蓝光。最前面那人举起扫描仪,红灯正对准我们这层楼。
青瓷突然把针管扎进我脖子:"跑!去地下诊所找..."话没说完,她的瞳孔突然变成数据流的蓝色,整个人僵直着倒向衣柜。衣柜镜面映出我惊恐的脸——额头的条形码正在渗血。
防盗门被踹开的瞬间,我从厨房窗口翻出去。排水管上全是黏液,抓住的每一节都在蠕动。跳进垃圾箱时,腐臭中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福利院医务室一模一样。
巷子尽头有块霓虹灯牌"诊所",但字母"O"分明是只转动的义眼。我捏紧口袋里半片药丸,它突然发烫到能灼穿布料。身后搜查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诊所玻璃门后,分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老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