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每一寸空间,理论上,都在大蛇丸的感知网络覆盖之下。能量流动、空气微粒、最细微的声波振动——无数数据汇入他的意识,构建出一个绝对掌控的领域。
他享受这种全知般的视角,尤其是在涉及那个被他锁在最深处实验室的女人时。
他知晓她每日的研究进度,知晓她灵魂能量的每一次起伏,甚至能通过她敲击仪器的力道,判断出她情绪的微小波动。
这种无处不在的“观测”,是他确认掌控权的方式,也是他理解这个唯一“同行者”的独特途径。
然而,今天,他的感知网络中出现了一个“盲点”。
琉璃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清晨准时出现在核心实验区。能量监测显示她仍在自己的封闭实验室内,生命体征平稳,但活动轨迹异常单一——她停留在房间的某个固定角落,已经超过标准研究周期的三倍时间。
没有实验操作的能量波动,没有翻阅卷轴的声响,甚至连呼吸频率都维持在一种过于平稳的状态。
这不符合她的行为模式。她是个效率至上者,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严格规划。
这种停滞,是异常。
大蛇丸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监测单元——热感应、声纹分析、能量残余扫描。
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模糊:她确实在那里,坐着,没有明显的生命危险,但……“信息”缺失了。
就像一幅高精度画像,唯独缺失了眼睛,使得整个画面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空洞。
这种“未知”像一根细刺,扎入他习惯于全盘掌控的神经。他尝试用他们共享的禁术密码去触碰她实验室的防御壁垒,反馈是正常的“拒绝接入”,但拒绝的力度背后,他感知不到任何情绪的色彩——没有因被打扰的不耐,没有沉浸研究的专注,什么都没有。
一种罕见的焦躁开始在他冰冷的血液里滋生。他设想了多种可能:实验遭遇了无法突破的瓶颈?灵魂分裂出现了预料外的副作用?或是……她在谋划着什么,连他的监测网络都能避开的事情?
他第一次发现,这种绝对的、单向的“观测”,在失去反馈时,会变成一种酷刑。
他像个守在漆黑屏幕前的操作员,明知另一端连接着重要的实验现场,屏幕却突然失灵,只剩下无尽的沉默与猜测。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这种信息的真空。他离开了主控台,亲自走向她那间实验室。脚步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比他预想的要急促。
站在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他惯常的从容消失殆尽。他没有立刻敲门或强行突破,只是站在那里,试图透过这冰冷的隔绝,捕捉到一丝一毫来自内部的真实气息。
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
他抬起手,指关节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顿住。
他该以什么理由闯入?
质问她为何不按计划进行研究?
这听起来多么可笑,像个督促孩子写作业的……普通监护人。这种联想让他感到一阵荒谬的自我厌恶。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琉璃站在门口,脸色是惯常的苍白,眼神平静无波。她看起来……一切正常。甚至比平时更加冷静。
大蛇丸“系统显示你在这里停留了异常时间。”
大蛇丸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用陈述事实的语气掩盖了刚才内心的波澜。
大蛇丸“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身后的实验室,一切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混乱或异常的迹象。
辉夜琉璃“没有。”
琉璃的回答简洁至极。
辉夜琉璃“只是在处理一些……个人化的数据校准。需要向你提交详细报告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公式化的疏离。
个人化的数据校准?一个无法被监测的“盲点”。
大蛇丸的金色蛇瞳微微眯起。他看得出她没有说谎,但也没有说出全部真相。那个“盲点”依然存在,只是被一层更坚固的、名为“正常”的伪装覆盖了起来。
大蛇丸“不必。”
他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沙哑平稳。
大蛇丸“确保不影响核心项目进度即可。”
他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拔阴冷。
琉璃看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抬起手,掌心静静躺着一枚极其微小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灵魂碎片——那是她昨夜尝试分割时,一处微不足道的、却带着尖锐痛楚的记忆回响。
她只是需要一点绝对独处的时间,来消化和封存这份纯粹的、属于她个人的“噪音”。
她成功地将它隔绝在了所有监测之外,包括他的。
她不知道他的到来,也不知道他刚才站在门外的片刻失态。
而大蛇丸,回到了他的主控台,看着屏幕上代表琉璃的光点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轨迹。
那个“盲点”消失了,但他的感知领域里,却仿佛永远留下了一小块无法驱散的、由他自己想象填充的阴影。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东西,是即使最严密的监测网络,也无法触及的。
比如,一颗决心隐藏起来的、灵魂深处的涟漪。
【番外六 完】
//////
简源Y(作者)“完结撒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