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第一次见到苏新皓时,是在暴雨倾盆的夏夜。
男人浑身湿透,黑色连帽衫的帽檐压得很低,被反剪着双手推进审讯室。灯光骤然亮起时,他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一截苍白却线条利落的下颌。“代号夜莺,”旁边的警员低声汇报,“刚从‘老鬼’的据点抓回来,身份不明,拒不配合。”
朱志鑫扯了扯警服领口,金属纽扣硌得锁骨生疼。他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半晌,对方始终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像只收拢翅膀的鸟。“姓名。”他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苏新皓抬眼,目光撞上他的瞬间,朱志鑫莫名一怔。那双眼睛很亮,亮得像淬了冰的星,藏着警惕,却没有寻常嫌犯的戾气。“你们不是叫我夜莺吗?”他笑了笑,唇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就叫这个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新皓成了刑侦队的“特殊存在”。他没被关进看守所,而是被安排在队里闲置的休息室——朱志鑫的意思,说这人身上疑点太多,留着近距离观察。
朱志鑫值夜班时,总爱往休息室跑。有时是借口送宵夜,有时是拿份文件让苏新皓“帮忙看看”。苏新皓似乎对刑侦工作有种天生的敏锐,好几次朱志鑫对着监控录像皱眉时,他都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帧。“你以前干过这个?”朱志鑫递给他一罐热咖啡,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
“猜。”苏新皓接过咖啡,指尖蜷了蜷,低头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朱志鑫忽然觉得,这人不像罪犯,倒像株在暗处生的植物,看着冷淡,却藏着韧劲。
他们开始一起在办公室待到后半夜。朱志鑫会讲队里的趣事,说哪个新人第一次出任务吐了满地,说自己当年追嫌犯摔进泥坑的糗事。苏新皓话不多,却听得认真,偶尔笑起来,眼睛会弯成月牙,让朱志鑫心头莫名发软。
变故发生在一个满月夜。朱志鑫接到线报,说老鬼要在码头交易一批军火,他带队突袭时,却被对方提前设下的埋伏包围。枪林弹雨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集装箱后闪出,手里的枪精准地打中三个歹徒的手腕。
是苏新皓。
他怎么会在这里?朱志鑫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苏新皓扑过来将他按在集装箱后,子弹擦着耳边飞过。“你疯了?”苏新皓的声音发颤,手心按在他流血的胳膊上,“谁让你不穿防弹衣的?”
“你到底是谁?”朱志鑫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苏新皓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的怒吼:“朱志鑫!注意身后!夜莺是内鬼!他把我们的行动路线卖给老鬼了!”
朱志鑫猛地回头,看见苏新皓口袋里掉出的微型通讯器,屏幕还亮着,上面赫然是老鬼的号码。
原来那些深夜的闲聊,那些对案件的“敏锐”,全都是为了刺探情报。朱志鑫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猛地推开苏新皓,拔枪对准他的胸口:“为什么?”
苏新皓站在原地,月光落在他脸上,苍白得像张纸。他看着朱志鑫眼里的震惊和失望,嘴唇翕动着,却始终没说出一个字。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老鬼的人马已经开始撤退,苏新皓忽然转身,朝着集装箱深处跑去。
“站住!”朱志鑫吼了一声,追了上去。
两人在迷宫般的集装箱之间追逐,脚步声在空旷的码头回荡。朱志鑫看着前面那个奔跑的背影,想起这些天的朝夕相处,想起他低头喝咖啡时的样子,想起他替自己处理伤口时的专注……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神经。
追到尽头时,苏新皓被逼到了悬崖边,身后是翻涌的黑色海水。朱志鑫举着枪,一步步逼近:“苏新皓,转过身来。”
苏新皓慢慢转过来,脸上沾了泥土,眼神却异常平静。“朱志鑫,”他轻声说,“别追了。”
“告诉我真相。”朱志鑫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你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新皓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说不清的苦涩。“我是警察,”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卧底三年,就是为了今天。”他从怀里掏出个染血的证章,扔给朱志鑫,“刚才的通讯器,是为了给老鬼发假消息,引他来码头。我没出卖你们。”
朱志鑫捡起证章,冰凉的金属硌得手心生疼。那是公安部特制的卧底证,照片上的苏新皓穿着警服,眼神清澈,和眼前的人判若两人。
“那你为什么跑?”他的声音发颤。
“因为老鬼的人还在附近,”苏新皓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他们要灭口。”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朱志鑫看见苏新皓的身体猛地一震,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胸口。他下意识扑过去,将苏新皓抱在怀里,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过,打在集装箱上,迸出一串火花。
“苏新皓!”朱志鑫嘶吼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苏新皓靠在他怀里,呼吸越来越微弱。他抬起手,想去碰朱志鑫的脸,却在半空中垂落。“对不起……”他看着朱志鑫,眼里有泪光闪烁,“没告诉你……怕你有危险……”
“别说了!我叫救护车!”朱志鑫掏出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
苏新皓轻轻摇头,抓住他的手,力气小得像羽毛。“朱志鑫,”他笑了笑,嘴角溢出鲜血,“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朱志鑫心上。他看着苏新皓的眼睛慢慢失去焦距,身体渐渐变冷,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鬼被抓的那天,阳光很好。朱志鑫站在苏新皓的墓碑前,手里拿着那枚卧底证。墓碑上的照片,还是苏新皓穿警服的样子,笑得干净又明亮。
同事说,苏新皓在卧底期间,好几次差点暴露,都是靠着过人的胆识才撑下来。他早就收集齐了老鬼的犯罪证据,却一直没行动,就是在等一个能将整个犯罪网络一网打尽的机会。
朱志鑫想起那个暴雨夜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想起那些在办公室共度的深夜,想起他最后那句“有点喜欢你”。原来那些朝夕相处的温情不是假的,只是他们都站在各自的立场,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他赢了案子,却输掉了那个想护着的人。
后来的很多年,朱志鑫依旧在刑侦队,破了无数大案,成了队里最厉害的刑警。只是没人知道,每个满月的夜晚,他都会去码头走走,站在那片悬崖边,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站在月光下的人,对他说:“朱志鑫,别追了。”
风穿过空旷的码头,带着海水的咸涩,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梦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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