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绒数着岩缝里透进来的月光，已经过去七次月圆。
自从那次蜕皮夜后，幽雾崖的石室里多了张属于他的小床。墨鳞虽然依旧冷言冷语，却会在他采药晚归时点亮洞口的萤石，也会在他睡着后轻轻盖好踢开的被子。
"墨鳞大人，您看！"白绒举着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跑进洞府，"我在断肠崖找到的火云芝！您不是说这是炼制..."
声音戛然而止。石室里站着三个陌生蛇妖，墨绿色的鳞纹在颈侧若隐若现。墨鳞背对着他站在中央，黑袍下的肌肉绷得死紧。
"这就是那只兔子？"最高的蛇妖吐着信子，"真够肥美的。"
白绒的耳朵瞬间贴紧后背。这些蛇妖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和狼群盯着垂死猎物时一模一样。
"滚出去。"墨鳞的声音比幽雾崖底的寒潭还冷。
"族长派我们来传话。"另一个蛇妖上前，"月蚀祭提前到明晚，所有蛇族必须出席。"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白绒，"特别是...有特殊情况的。"
墨鳞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在地面划出五道深痕："我说，滚。"
等陌生蛇妖离去，白绒才发觉自己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墨鳞转身时，他第一次在那双金瞳里看到了...恐惧？
"收拾东西。"墨鳞掀开石榻暗格，取出一把青铜短剑，"我送你去人族地界。"
白绒愣在原地："为什么？月蚀祭不是蛇族的..."
"他们知道了。"墨鳞猛地攥住他的手腕，那里有一圈淡淡的鳞纹——是上次渡气时留下的印记，"狼族一直在监视我们。"
洞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号角声，十二长两短，正是妖族召集令。墨鳞脸色骤变，一把将白绒推进药柜后的密室："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石门合拢的刹那，白绒听见洞府入口崩塌的巨响。
"墨鳞！你违背天理，私藏血食！"狼族首领苍牙的声音如砂纸摩擦，"今日各族齐聚，看你还有何话说！"
透过石缝，白绒看见洞府里涌入数十妖族——不仅有狼族，还有狐族、豹族甚至几位蛇族长老。苍牙爪子里攥着一块留影水晶，正播放着墨鳞为他敷药的画面。
"蛇族以冷血著称，你却给猎物疗伤？"苍牙的独眼里闪着恶毒的光，"更不用说..."画面切换到蜕皮夜，白绒俯身渡气的瞬间。
石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最年长的蛇族长老颤巍巍举起拐杖："墨鳞，你竟与食草妖...双修？!"
这个词像沸水浇进油锅。妖族们顿时炸开，叫嚷着"叛徒""玷污血脉"。墨鳞孤身站在中央，黑袍无风自动。
"根据古律，"苍牙咧开嘴，"违逆天伦者当受万妖噬心之刑。不过..."他故意拖长声调，"若你当场吞了这只兔子，或许能证明你仍是合格的蛇妖。"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药柜。白绒还没反应过来，石门就被暴力破开，两只狼妖拖着他摔到墨鳞脚下。
"选吧。"苍牙的爪子抵住白绒咽喉，"是你的原则重要，还是这小可爱的命？"
白绒仰头望着墨鳞。那张永远冷静的脸此刻苍白如纸，金色竖瞳缩成细线。他能感觉到墨鳞的妖力在暴走，却迟迟没有动作。
突然明白了什么，白绒轻轻笑了。他伸手抚上墨鳞紧绷的手背："没关系的。"
兔族有一项秘术，能在瞬间燃烧内丹。白绒闭上眼睛，体内那颗修炼百年的白玉丹开始发烫——
"不！！！"
墨鳞的惨叫与苍牙的痛呼同时响起。白绒感到一股巨力将他掀开，睁开眼看见墨鳞的手贯穿了苍牙的胸膛，而自己的丹田处插着半截狼爪。
"你...竟然..."苍牙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墨鳞抽出手，任狼尸轰然倒地，转身抱住瘫软的白绒。
石室里乱作一团。狐族长老高声念咒，七条玄铁链破土而出，将墨鳞牢牢锁住；豹族祭出镇妖塔，金光笼罩下白绒的形体开始扭曲...
"墨鳞...大人..."白绒感到四肢在缩短，毛发覆盖全身——他要现原形了。
"挖了他的内丹！"蛇族长老厉声道，"这等秽物不能留！"
白绒最后看到的，是墨鳞挣断铁链时飞溅的鲜血，和那双完全变成赤金色的眼睛。剧痛中，他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渡入口中，接着意识沉入黑暗。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一声穿越亘古的嘶鸣，和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腾蛇...是上古腾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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