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的青铜大门在吱呀声中洞开,腐叶混着蛇蜕被气流卷起,在地面旋成暗红的漩涡。吴邪举着手电的手猛地一顿——穹顶垂落的钟乳石下,一具裹着金缕玉衣的女尸斜倚王座,干涸的指骨仍握着半截蛇形权杖,眼窝处嵌着的两颗玉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光。
“这就是西王母?”胖子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惊起梁间蛰伏的尸蹩。
张起灵的黑金古刀轻轻抵住女尸脖颈,刀刃与玉衣相撞发出清响:“替身。”
陈文锦的呼吸陡然急促,“不对!玉陨应该……”她猛地撞向王座后的石壁,青铜浮雕应声裂开,露出嵌在岩缝中的巨大玉球。莹白的玉体流转着星云般的光纹,正是陈文锦的“终点”。
“就是这里!”她的指甲抠进陨玉裂缝,青黑色血管在小臂暴起如蛛网,“二十年前在西沙,它就指引我来……”话音未落便要扑进裂隙,吴邪急忙拽住她腰带:“拴绳子!不然怎么出来?”
胖子手忙脚乱将登山绳绕上她手腕,绳结刚打好,陈文锦突然回头——眼神浑浊却带着诡异的清明:“吴邪,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她手腕翻转,绳扣竟从内部松脱,整个人如被吸入般跌进陨玉。
“不好!她没拉绳子!”胖子吼着拽住绳端,掌心却传来空荡的失重感。吴邪抢过绳头,看见末端打着整齐的单结,分明是人为解开的痕迹。就在此时,陨玉内部传来沉闷的共鸣,裂隙中渗出的白雾里,隐约有苍白的手臂在挥舞。
张起灵突然单膝跪地,手掌按在陨玉表面。莹白的玉体瞬间浮现血色北斗纹,与他手腕纹身、张敛尘腕间旧疤连成一线。“她触发了机关。”他的声音被玉石嗡鸣吞没,黑金古刀“哐当”落地,人已冲进裂隙。
“小哥!”吴邪追了两步,却被张敛尘拽住后领。只见张起灵在消失前回头,黑眸看向张敛尘时,目光里是不容置疑的指令——他扬手掷出登山绳,绳端精准缠上张敛尘手腕,同时口型微动,用张家密语吐出两个字:“守好。”
“他让你留下?”胖子举着火把凑近,火光照见张敛尘腕间旧疤正在渗血,血珠滴在陨玉上,竟让血色纹路流转得更快。张敛尘沉默地握紧绳端,刀横在裂隙前,刀刃与玉石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为什么不让你进去?”吴邪的声音发颤,感觉到张敛尘拽着绳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张敛尘盯着裂隙中的血色纹路,忽然低笑一声,指腹擦过腕间伤疤:“不知道,可能是怕我死在里面吧。”张敛尘心中十分苦涩,他知道虽然张起灵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但他还并不信任自己。
话音未落,陨玉表面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三人被气浪掀翻在地,吴邪挣扎着抬头,看见裂隙里伸出无数缠着蛇形项圈的手臂,而张起灵的刀光正在光雾中划出绝望的弧线。张敛尘猛地将吴邪按在身下,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石,登山绳在他掌心勒出深痕。
当强光褪去,陨玉恢复莹白。裂隙中再无声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吴邪爬向洞口,只看见深不见底的玉腔,张起灵和陈文锦都已消失。胖子捡起地上的黑金古刀,刀柄还残留着体温,刀身却凝着几滴墨绿色的血——那不是张起灵的。
“他让我守着你们。”张敛尘站起身,将绳子系在石柱上,腕间的伤疤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但更重要的是,守住这个。”他指向陨玉上渐渐淡去的血色北斗纹。
洞顶传来石板移动的轰鸣,主殿大门开始闭合。张敛尘拽起两人冲向石门,刀在岩壁划出火星,留下一串无人能懂的张家密语。吴邪回头望向陨玉,突然想起陈文锦最后的眼神——那不是赴死的决绝,而是解脱的释然,仿佛她早就知道,进入陨玉的结局,从来不是死亡,而是成为某种存在的一部分。
当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他看向张敛尘,却见那人望着掌心的登山绳,眼神复杂得像团迷雾。或许张起灵阻止他进入的真正原因,不是保护,而是某种更深的忌惮——忌惮张敛尘,换种说法就是小哥不信任张敛尘。
而他们此刻能做的,只有握着手中的绳端,等待那个走进陨玉的人,再次从光雾中走出。只是吴邪不知道,这根连接着生死的绳子,另一端系着的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