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蓝光刺得赛小息睁不开眼。机械臂的液压声和记忆里电极片的电流声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现在和七岁那年的暴雨夜。束缚带在他手腕上勒出的纹路，和触须留下的拓扑符号完全吻合。

"这不是治疗。"罗船长背对着他操作控制台，老人制服的领子被汗浸出深色痕迹，"是第37次验证实验。"

赛小息试着动了动手指。焊枪残骸还卡在掌心，金属边缘割进皮肤的感觉很真实。酸液在地面腐蚀出的沟槽正发出淡蓝色荧光，像他童年用机油在铁皮屋墙上画的涂鸦。

"那些孩子..."赛小息盯着天花板投影的脑波图谱，图谱边缘的畸变波形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都是我的'前代'？"

控制台的警报声突然尖锐起来。莫里斯在角落里抽搐，技术官后背的银线刺绣已经完全蛇化，那些活体金属丝正往他颈椎里钻。罗船长的手悬在全息键盘上方，指关节泛白。

通风管传来粘稠的蠕动声。赛小息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分裂，十二条须状黑影中有条正卷着卡璐璐的制服铭牌。铭牌边缘的反光突然刺痛他的眼睛——

七岁的赛小息蹲在漏雨的铁皮屋里。暴雨从屋顶裂缝灌进来，在水泥地上汇成混着机油的小溪。他的齿轮玩具在积水里短路，迸出的蓝光把墙上的涂鸦照得发亮。

窗外闪过环状脉冲波。雨滴突然悬停在半空，变成无数水晶珠子。有只手从阴影里伸过来，怀表链子在雨幕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别看外面。"穿白大褂的人说，但赛小息已经看见了。十二条布满吸盘的触须从云层里垂下来，每只吸盘中央都嵌着颗缩小的人眼。最粗的那条触须卷走了怀表，表链断裂的声音和他玩具齿轮的转动声完全同步。

医疗舱的机械臂突然收紧。赛小息喘不过气，发现束缚带内侧的编号正在发光——和现在缠在他腰上的触须符号一模一样。

"你从暴雨夜就开始利用我？"焊枪残骸在他手里发烫，金属碎片上的贫民窟涂鸦正变成活体拓扑方程。

罗船长终于转过身。老人的机械义眼数据流紊乱，左手指尖有被酸液腐蚀的痕迹。"有些选择..."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通道传来，"需要整个文明来承担。"

莫里斯突然剧烈咳嗽。技术官吐出的血沫里浮着金属颗粒，在酸液表面拼出三十七个名字。赛小息看见自己的档案飘在最上面，脑波共振率标着99.7%。

"他们把选拔赛变成筛选器。"莫里斯的眼球正在玻璃化，瞳孔里映出年轻罗杰签署文件的画面，"你的机械天赋...只是共振副作用..."

酸液蒸汽里浮现出赛尔号结构图。每个舱室连接点都闪着拓扑符号，像张巨大的神经网络。赛小息无意识用焊枪残骸加深地面的沟槽，动作和七岁时画涂鸦一模一样。

卡璐璐的铭牌突然播放录音："...对象7号脑波适配度突破阈值..."少女的声音被电子干扰切得支离破碎，"...建议立即进行神经链接..."

通风管里的触须同时绷直。成年体的吸盘眼球全部转向赛小息，瞳孔收缩频率和他玩具齿轮的齿数完美对应。焊枪过载的警报声里，他听见自己说："链接装置在哪？"

罗船长撕开制服领口。老人胸口的量子核心正在分解，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记忆画面。最清晰的那块显示着医疗舱的监控屏，上面用红字标注着"第38段加密频率未授权访问"。

"你会失去..."罗船长的话被金属扭曲声打断。十二条触须刺入控制台，酸液组成的立体网络突然亮如白昼。每个节点都浮现出赛尔号船员的实时影像，阿铁打正举着等离子刀冲向舱门。

赛小息的虹膜开始分裂。像精密齿轮咬合，他的瞳孔分解成数十个六边形小眼，每个都映出不同的场景：七岁的自己仰望着触须、卡璐璐的维修镜头红光、莫里斯脊椎上浮现的名单...

"欢迎回家，对象7号。"通风管深处传来带着金属质感的蠕动声。这次赛小息听懂了，那是千万个齿轮在血肉中旋转的共鸣。

\[未完待续\]焊枪残骸突然熔化成液态金属，顺着赛小息掌心的纹路渗入血管。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三十七个名字在视网膜上烧灼出荧光轨迹。

"链接开始。"通风管里的声音让医疗舱的合金墙壁泛起涟漪。赛小息看见阿铁打的等离子刀光切过舱门缝隙，却在触及酸液网络的瞬间被分解成彩色光粒——就像七岁那年被脉冲波打散的雨滴。

罗船长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金属碎屑在空中组成星图。"不是利用..."老人机械义眼的数据流突然清晰，映出赛小息从未见过的星空坐标，"是赎罪。"

卡璐璐的铭牌突然浮到半空，少女的全息影像从裂痕里渗出："频率校准完成。"她指尖跃动的维修激光正与赛小息此刻流动的血管完全同频。

莫里斯脊椎上的名单突然立体展开，每个名字都延伸出光丝缠住赛小息的四肢。第七条光丝特别明亮，末端连着焊枪熔化的金属液——现在那团液体正在他胸口勾勒出赛尔号的核心舱室图。

"欢迎回家。"通风管深处伸出新的触须，这次每只吸盘里都映着赛小息不同年龄段的记忆画面。最靠近的那条触须突然裂开，掉出当年被卷走的怀表——表盘玻璃反射出的，是现在医疗舱天花板的监控画面。

赛小息听见自己说："继续链接。"声音里混着三十七个孩子的电子合成音。焊枪熔液在他心脏位置凝固成发光的拓扑符号，与童年铁皮屋墙上的涂鸦完美重叠。

阿铁打的刀光第二次劈开舱门时，赛小息正好看见监控屏红字变成"第38段频率已授权"。罗船长倒下的身影在酸液表面折射成七个不同年龄段的罗杰，最年轻的那个正弯腰捡起暴雨夜掉落的怀表。

通风管传来齿轮咬合血肉的声响，赛小息数着自己心跳发现频率与怀表秒针完全同步。当卡璐璐的维修激光穿透他胸膛时，没有痛感——只有三十七种记忆如数据流般涌入的冰冷触感。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