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医疗舱的环形墙壁泛着冷光，赛小息后颈的神经导线像蛛网般进悬浮投影。第七区技术员调整着全息面板，数据流在空气中凝结成贫民窟铁皮屋的轮廓。他试图活动手指，却发现每根神经末梢都被量子装置锁定。

"放松，让记忆自然浮现。"罗船长的机械臂划过控制台，投影立刻渗入赛小息熟悉的铁锈味。那是暴雨夜回收站的气，混着柴油和潮湿的金属。

赛小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投影里七岁的自己正蹲在悬浮车底盘下，沾满机油的手指齿轮摆成环形。全息影像突然扭曲，齿轮玩具发出与档案室终端相同的嗡鸣。技术员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始快速敲击虚拟键盘。

"共振指数突破阈值！"监测员的声音被警报声切碎。赛小息猛地扯断右手神经导线，金属座椅在反作用力下倾斜。地板层弹出一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褪色的齿轮玩具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自转。

莫里斯踹开舱门时，赛息已经将齿轮卡进控制台缝隙。技术官制服袖口的银线在警报灯下像条苏醒的毒蛇，"立刻终止实验！那是未经批准的跨时空通讯器！"

齿轮突然悬浮，投射出两重交的画面：左侧是童年赛小息转动齿轮的稚嫩，右侧浮现出半透明外星幼体用触须摆弄相同结构的镜像。医疗屏幕同时闪烁，播放着被酸模糊的监控记录——岁的赛小息在暴雨中仰头，瞳孔里倒映着天空中的环状脉冲波。

"原来你们早知道。"赛小息攥紧齿轮，锈渣刺进掌心。投影里的外星幼体突然转向镜头，复眼里流动着与档案室拓扑符号完全相同的光纹。

莫里斯的技术平板自动解锁，强制弹出标着\[第七区儿童观测日志\]的窗口。画面里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正往熟睡的孩童太阳穴贴电极片，床头铭牌赫然是"对象7号"。赛小息的呼吸停滞了，蜷缩的身影有着与自己童年完全相同的卷发弧度。

罗长的机械突然横在赛小莫里斯之间，金属手指按下控制台隐蔽处的红色按钮。所有监控屏幕瞬间黑屏，只剩下齿轮玩具在掌心持续发烫。

"你从七岁起就是计划的一部分。"老船长制服上的冷却液滴在赛小息手背，"灾变当晚，外星信号了三十七个地球儿童，只有你的脑波能完美复现它们的拓扑语言。"

舱突然剧烈震动，通风管传来与童年记忆完全一致的嗡鸣赛小息低头看齿轮玩具，发现锈迹下露出电路的金属光泽。舱壁渗出带着铁锈味的液体，顺着他的作战靴流向排水口——和第七贫民窟拆迁那天的场景分毫不差。

莫里斯官徽章再次掉落。他弯腰去捡时，赛小息已经将齿轮在全息投影的核心。外星幼体的镜像突然实体化，触须穿透投影边界，在医疗舱空气中划出深蓝色的光痕。

"它们在等完成共振。"罗船长拽电闸，整个舱室陷入黑暗。唯有赛小息手中的齿轮玩具持续发光，照亮老人机械义眼里闪烁的数据流，"现在它们找到你了。"

通风管的嗡鸣突然变成人类语言，三十七个的声音重叠着说出同一句话。赛小息的改装焊枪从口袋滑落，枪管上的贫民窟涂鸦正与外星光纹同步脉动。黑暗中有冰冷的金属触感缠上他的手腕，触须表面的拓扑符号与童年涂鸦的刻痕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