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红色警报灯在球形舱室内疯狂旋转，把赛小息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解码器接入主控系统的瞬间，十六道激光瞄准点同时锁定他的工作服。机械女声的倒计时与贫民区拆迁炸弹的提示音重叠在一起，他条件反射地扯开工具腰带，三枚磁力缓冲器滚落在金属网格地板上。

"授权码！"监控摄像头转向他时，赛小息抓起电焊枪在控制面板上烧出个笑脸涂鸦。火花溅到袖口烫出焦痕，这个和贫民区通风管里完全一致的形状让核心系统突然静默了两秒。就是现在——他猛地拍下扫描仪顶橙色按钮。

全息投影炸开的光幕中，扭曲的星文字符像活物般蠕动。赛小息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些符号正在组合成他七岁时用废金属在回收站墙上拼出的图案。反物质核心突然发出深海巨兽般的低频震动，震得他牙齿发颤。控制台上的贫民区通行证被气浪掀到半空，那张皱巴巴的塑料卡片在蓝光翻转，露出背面用指甲刻的拓扑符号。

"第七区入侵者！"舱门被液压装置撞开的巨响盖过了系统警报。莫里斯的技术官徽章在红光中泛着冷芒，他身后两台安保机器人展开折叠式脉冲枪。"果然是你这个电路老鼠在搞破坏！"

赛小息侧身挡住控制台，改装扫描仪正在将星文字符转化为坐标数据。投影光幕突然分裂成数百个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角度的太阳系星图某个红点重火星轨道外持续闪烁，频率与贫民区断电前夜看到的诡异极光完全一致。

"那不是故障！"他指向正在自我修复的数据流，莫里斯却直接按下腕上的紧急制动键安保机器人枪口充嗡鸣声中，赛小息突然把通行证拍在主控台上。卡片背面的拓扑符号与某个星文字符，爆出串耀眼的金色火花。

整个核心舱突然倾斜三十度。赛小息抓住垂下的数据线稳住身体时，看见莫里斯撞在量子稳定器上。技术官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了，制服沾满冷却液，这个精英分子此刻看起来比贫民窟的孩子还要狼狈。光幕突然稳定下来，组成清晰的星际坐标图，某个红点正在向太阳系移动。

"警告！核心量子纠缠态异常。"机械女声变得断断续续，"检测到...第七类接触协议...启动..."

赛小息扑向控制台的瞬间，莫里斯拔出了制式激光枪。但比枪声更快的是一道灰影——老船长罗杰的机械臂精准夹住了枪管。老人制服的肩章还沾着机舱的润滑油，显然是从维修现场直接赶来的。

"看看投影再开枪，技术官。"罗杰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他另一只手按在全息星图上，那些红点立即扩展成三维航行轨迹。"这是标准的星际遇险信号，上次出现是在大灾变前夜。"

莫里斯僵住了，枪口慢慢垂下。赛小息趁机把扫描仪数据导入主屏幕，当贫民区涂鸦与外星符号的对比图并列显示时，连安保机器人的光学镜头都闪烁了一下。

"不可能..."莫里斯盯着那个红点，"反物质核心怎么会..."

"因为它根本不是纯粹的人类造物。"罗杰的机械臂发出液压声响，调出段尘封的档案视频。画面里年轻时的他站在某个地下洞穴，墙上刻满与现在投影中完全一致的符号。"大灾变后，我们把它改造成了能源核心。"

赛小息摸到控制台下的解码器，金属外壳已经烫得摸不上去。投影突然切换到实时监测模式，红点变成了清晰的飞船轮廓，正在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改变航向。某个陌生的频率突然接入通讯频道，发出类似儿童笑声的电子音。

莫里斯的技术官平板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满屏的星文字符。最醒目的是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72:00:00。赛小息发现自己的改装扫描仪也在同步显示这个数字，设备外壳上贫民区回收站的标记正微微发烫。

"他们改道了。"杰的机械手指划过投影，外星飞船的轨迹延长线指向地球，"冲着我们来的。"

核心舱突然响起不同于机械女声的提示音，像是某种生物在模仿系统警报。赛小息看着自己刻在扫描仪内侧的涂鸦——一个圆圈套着三角的简陋图案——此刻正在渗出淡蓝色的光。莫里斯终于瘫坐在控制台前，制式激光枪从指间滑落，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这些年..."技术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核心的量子波动其实是..."

"应答信号。"赛小息接住从通风管掉落的磁力缓冲器，其中一枚已经变成了与星文字符相同的深蓝色，"而且早就混进了我们的系统。"

罗杰的机械臂突然展开全息键盘，老人输入命令的速度让莫里斯瞪大了眼睛。主屏幕切换成飞船监控，在赛尔号银色外壳的某个隐蔽角落，有个正在脉动的光点与舱的警报完全同步。

"七十二小时后抵达。"老船长关闭警报，却关不掉投影中持续闪烁的倒计时，"现在，技术官，你还坚持要按规章处置这个'入侵者'吗？赛小息感觉口袋里的通行证突然变得滚烫。他掏出来时，塑料卡片上的拓扑符号已经重组为立体投影，显示着地球与那艘外星飞船之间精确到米级的距离测算。某种像是金属摩擦又带着蜂鸣的声响从核心深处传来，与贫民区暴雨夜地下管道的共振频率完美吻合。

莫里斯慢慢站起身，技术官徽章在警报红光中显得黯淡无。他弯腰捡起激光枪，却把它调到了维护模式。"需要..."精英分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组建特别行动组吗？"

罗杰的机械臂拍了拍赛小息的肩膀，老人另一只手按在控制台上。投影立即分裂成十几个操作界面，每个都标注着赛尔不同系统的实时数据。"早就组好了。"老船长指向正在核心舱门口探头探脑的阿铁打和卡璐璐，"从二十年前开始。"

赛小息摸到控制台下发烫的解码器，金属外壳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与星文字符相同的纹。当他抬头时，看见投影外星飞船突然释放出环状脉冲，那图案与贫民区孩子们在沙地上画的游戏棋盘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