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铜镜,沈明昭望着水中自己身上交错的新旧伤痕,指尖无意识划过心口。自沈家灭门后,她早已习惯将真心层层包裹,可范雎今日种种举动,却似一柄利刃,将她筑起的高墙劈开了一道裂缝。
裹着绣着并蒂莲的锦袍推开寝殿门,却见范雎正立在窗前,手中握着她那支断了簪头的羊脂玉簪。听见声响,他转过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方才让府中工匠看了,这玉质极好,三日内便能修好。"
沈明昭喉头发紧,想起那些戴着假面恩爱的日子里,这支簪子曾是她嘲讽这场婚姻的见证。她突然轻笑出声,带着几分自嘲:"丞相何必费心?在你心里,过往种种皆是虚情,又何苦在这细枝末节上做戏?"
殿内陡然安静,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范雎缓步上前,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掀动纱帐。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立柱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沈明昭,你当真以为我在逢场作戏?"
他的手掌覆上她心口,隔着衣料传来滚烫的温度:"那日在狱中将你抵在墙上,不是为了演戏。"又抚过她颈间鞭痕,"见你受刑,想将施暴者千刀万剐也不是假意。"最后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方才替你挡下碎石,心脏疼得几乎停跳,你告诉我——"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这也是虚情?"
沈明昭浑身僵住,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记忆如潮水翻涌:他在渭水畔饮下毒酒时的从容,金殿上为她据理力争的决然,还有此刻眼底翻涌的浓烈情愫。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算计,早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变了模样。
"在你心里,过往是虚情,可在我这不是。"范雎松开她,却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从你在洞房中用匕首抵住我咽喉的那刻起,这局棋,我便从未想过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