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雪花呼啸而过，六十岁的胡三娘紧了紧身上的羊皮袄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她刚从邻村给人看事回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乱了她的计划。
"这鬼天气..."胡三娘啐了一口，花白的眉毛上结了一层冰霜。她抬头望了望天色，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看来这场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就在她加快脚步时，远处山坡上一座破败的小庙引起了她的注意。那庙顶已经塌了一半，残垣断壁间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火光。
"奇怪，这荒山野岭的..."胡三娘眯起眼睛，她供奉的狐仙胡三太爷在她耳边低语：「去看看，有东西。」
胡三娘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转向小庙方向。随着距离拉近，她听到了一种声音——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消失在这风雪中。
"造孽啊！"胡三娘心头一紧，顾不得年迈体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庙里。
破庙内，一尊残缺的龙王像下，一个裹着青色襁褓的女婴正在啼哭。奇怪的是，婴儿周围三尺之内，风雪不侵，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保护着她。
胡三娘刚要上前，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她猛地回头，只见庙内阴影处，一条巨大的青蛇虚影正盘踞在梁上，金色的竖瞳冷冷地注视着她。
"胡三太爷！"胡三娘低声呼唤，她供奉的狐仙立刻显形，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虚影出现在她肩头。
「蛟气...」狐仙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女婴不简单。」
胡三娘定了定神，慢慢走近婴儿。当她看清婴儿的脸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婴儿的额头上隐约浮现着青色的鳞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这是..."胡三娘颤抖着伸出手，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婴儿的瞬间，那条青蛇虚影突然窜下，拦在她面前。
"滚开！"胡三娘厉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狐仙也龇牙咧嘴，做出攻击姿态。
青蛇虚影犹豫了一下，最终缓缓退开，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始终盯着胡三娘的一举一动。
胡三娘抱起婴儿，发现襁褓中塞着一块青色的鳞片，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字——"青冥"。
"青冥..."胡三娘喃喃自语，怀中的婴儿突然停止了哭泣，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深处泛着淡淡的青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
「带她走。」狐仙突然说道，「但要小心，她身上背负着大因果。」
胡三娘点点头，将婴儿紧紧裹在怀里："从今以后，你就叫柳倾灀吧，随我姓胡...不，还是姓柳好了。"
她抱着婴儿转身要走时，那条青蛇虚影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如雷：「照顾好她...否则...」
胡三娘冷哼一声："老身活了六十岁，还轮不到你一条长虫威胁！"
走出破庙，风雪似乎小了一些。胡三娘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发现她正抓着自己的一缕白发，咯咯地笑着。
"小冤家..."胡三娘叹了口气，眼中却满是慈爱。
回到家中，胡三娘立刻着手为婴儿准备住处。她在堂屋的东北角——仙家位旁边搭了个小床，又用红绳串了五帝钱挂在床头。
"这孩子阴气重，得镇着点。"胡三娘边忙活边自言自语。
夜里，胡三娘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她起身查看，发现小倾灀的床边站着几个模糊的影子，正俯身看着婴儿。而那些影子在看到胡三娘后，立刻消散无踪。
"见鬼了..."胡三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从箱底翻出一块祖传的玉佩，挂在婴儿脖子上。
第二天一早，村里几个老婆子听说胡三娘捡了个孩子，纷纷来看热闹。
"哎哟，这娃长得真俊！"王婆子伸手想摸婴儿的脸，却被小倾灀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那双眼睛在阳光下竟然泛着淡淡的青色。
"这...这..."王婆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胡三娘赶紧打圆场："孩子眼睛有点毛病，过段时间就好了。"
等众人走后，胡三娘长舒一口气。她看着摇篮中的小倾灀，发现婴儿正盯着房梁——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她在看什么？」狐仙问道。
胡三娘摇摇头，突然想起破庙里的那条青蛇虚影。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倾灀渐渐长大。奇怪的是，她从不生病，也不怕冷。三岁那年冬天，村里闹起了流感，许多孩子都病倒了，唯独小倾灀活蹦乱跳。
更奇怪的是，每当夜深人静时，胡三娘总能听到小倾灀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有一次她悄悄推开门缝，看到小倾灀坐在床上，面前悬浮着几颗发着青光的水珠，正咯咯笑着用手去抓。
"小祖宗！"胡三娘冲进去，水珠立刻消失不见。小倾灀转头看着她，天真地问："婆婆，那个青衣哥哥呢？"
胡三娘心头一震："什么青衣哥哥？"
"就是每天晚上都来陪我玩的哥哥呀，"小倾灀歪着头，"他说他叫...叫..."
胡三娘紧张地等待着，但小倾灀突然打了个哈欠，似乎忘记了要说什么，倒头就睡。
那晚，胡三娘跪在堂口前，给狐仙上了三炷香。
"胡三太爷，这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狐仙的虚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她，这就是缘法。」
胡三娘苦笑："我一个老太婆，能把她养大就不错了，哪还担得起什么因果..."
「时候未到。」狐仙说完便隐去了身形。
胡三娘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倾灀，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在女孩稚嫩的脸上，那额头上的鳞纹似乎比之前更明显了一些。
"不管你是谁转世，"胡三娘低声说，"在婆婆这里，你就是柳倾灀，我的小孙女。"
窗外，一条青蛇的影子悄然滑过，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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