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琉璃很快就将消息送了来。
慕霜凝站在桌前，凝视着那点燃的蜡烛上冒出的火舌吞噬了纸条，也毁灭了纸条上的字迹。
比起北离，天外天似乎更是她的仇人。
玥风城怂恿父皇，挑起了天下战乱，最终令父皇与母后自刎向天下人谢罪，他这个罪魁祸首倒好，不仅躲藏在冰原之地重建势力，还想要再度复国。
天下间岂有全部的好处全都给他玥风城占了的道理？
而如今，他们不只是野心勃勃，想要插手西南道的事务，挑起北离望族和西楚遗民之间的斗争，还将手进一步伸进了天启城的学堂大考之中。
姬若风的百晓堂不是号知晓天下万事吗？
怎么连北阙的余孽都查不出来？
慕雨墨“霜凝姐姐，该吃饭了。”
慕霜凝“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已经和苏昌河好好谈过一番，知道他只想做小三，没想破坏慕霜凝和苏暮雨之间的感情之后，慕雨墨显然变得放心了很多。
可见慕霜凝神情有些憔悴，她又变得担心起来：
慕雨墨“霜凝姐姐，今天的菜色是雨哥亲手做了送过来的，你就不想尝尝？”
沉默了一会儿，慕霜凝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慕霜凝“是苏暮雨做的……那我更没胃口了。”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做厨子的，而一向喜欢自由发挥制作新菜色的苏暮雨更不适合。
可偏偏这是他除了练剑之外最大的爱好了，谁也不忍心戳破事实，让他难过。
慕雨墨“可如果霜凝姐姐不吃，我和慕青羊两个人可吃不完。”
因为身上的毒，慕雪薇是从来都不和他们同桌吃饭的。
没有慕霜凝帮忙，凭着苏暮雨的厨艺，她和慕青羊可应付不来。
慕霜凝“那便去吃吧。”
将纸条的灰烬扫进盆中，慕霜凝吹灭了蜡烛，跟着慕雨墨走出去。
对这一顿饭，慕霜凝只能说，苏暮雨做得很好，下次别做了。
揉着肚子，慕青羊精神萎靡：
慕青羊“与其吃苏暮雨吃的饭，还不如去提魂殿接任务。”
慕雨墨“有的吃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慕雨墨“都怪家主不让雨哥随意来慕家，不然我们就能和雨哥见见面了。”
慕霜凝“他是不能来，但你是十二生肖团中的卯兔，要见傀还不容易吗？”
暗河是世人公认的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组织，自古以来由三姓家族组成，分别是苏家、谢家和慕家。
其中统率三家的人则被称为大家长，这一任的大家长便是慕明策，他是暗河建立以来，在位时间最长的大家长。
而大家长座下有直属杀手团蛛影，其中最强的十二人以地支十二肖为代号，即是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皆以生肖面具作为伪装。
他们的首领则戴红色恶鬼面具，随侍大家长身旁，暗河人称之为傀。
历任的傀皆是大家长的继承者，无可置喙，但问题就在于这一任的傀是苏暮雨，而他是无名者出身。
在苏暮雨之前，暗河从未有无名者担任傀的先例。
可这一任有资格竞选傀的三位刺客之中，谢家的谢繁花重病缠身，早已被提魂殿宣布不适合继承大家长之位，这样一来，剩下的两位竞选者便全都是无名者出身。
慕雨墨“慕姐姐，要是你当初不退出傀的竞选就好了。”
慕雨墨“这样一来，雨哥肯定会为了你加入蛛影，你们就能时常见面了。”
年轻一辈竞选傀，苏家的苏暮雨和慕家的慕霜凝皆是无名者出身，而论天赋，慕霜凝一骑绝尘，暗河之中无人能敌，当时所有人都对她寄予厚望，慕子蛰甚至愿意摒弃他们对无名者的偏见，举慕家之力支持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大家长宣布人选的前一日，她亲自去见大家长，放弃了竞选的资格。
当时，大家长问她为什么。
慕霜凝“我的命很珍贵。”
因为她的命很珍贵。
这就是慕霜凝的回答。
所以她绝不可能像苏暮雨或者蛛影杀手团中的任何一个人一样，为了保护大家长而愿意牺牲自己。
慕霜凝“傀，不是我想要的；蛛影，也不是我想要的。”
慕雨墨“那霜凝姐姐想要的是什么？”
慕霜凝有点好奇。
暗河有那么多弟子，可慕霜凝身上的秘密是最多的。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可她精通医术和毒术，诡道和阵法一向也学得很好，仿佛什么都会，还自带内功心法入暗河。
只看这些，便知道她来历非凡。
慕霜凝“活下去。”
慕霜凝此生，只是为了活下去。
慕霜凝“报仇。”
如果在活着之外还有余力，她会替天下人诛杀那个挑起战乱还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
她要杀玥风城。
闭上双眼，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巍峨皇宫之中燃起的那一场大火，还有宫人四散逃命之时的景象。
这个世上最应该替战死的大戟侍偿命之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便是玥风城。
而她的父亲尚且有自刎谢罪的勇气，那个最该死的人却苟延残喘在冰原之外，非但没有悔过，反而还意图重新燃起战火。
玥风城，该杀。
她缓缓睁开双眼，没有一丝迷茫，裙摆垂落在石凳边，她的手指按在石桌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拇指印记。
慕霜凝“我要去天启城。”
她承认她是个双标的人。
暗河的规矩是不能随意进入天启城，所以她拿这句话来阻止苏昌河出去作妖，但轮到她自己的时候，便是什么规矩都抛之脑后了。
慕雨墨呆呆地和慕青羊对视一眼：
慕雨墨“霜凝姐姐，你要去天启城做什么？”
慕霜凝“杀人。”
杀意凝聚成实质，化作了一柄柄风霜刀剑，她取下腰间的琉璃面具扣在脸上，只露出下半张脸和那双染着沉沉的墨色的眼眸。
那气势凌人的模样，还真像个阎罗。
艳丽又暗藏杀机，暗河的虞美人虽美，却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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