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霜凝骑在马上，情不自禁地回头凝视那一处小院的方向，她舍不得师父，更知道师父不会跟着她走。
正如同古尘所说，即便不顾忌镇西侯府，也要顾忌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西楚遗民。
眸中似有泪光闪烁，可她忍着眼泪不肯落下，王一行见她迟迟没动，跟着去打量她的神情，却只能看见那双带着泪光的双眸。
王一行“小师叔可要再回去看一眼前辈？”
出行在外，他并不方便直接称呼出儒仙二字，便只以前辈代称，可见周全妥帖。
慕霜凝“不必了。”
慕霜凝摇了摇头。
早在百里东君和王一行出现之前，慕霜凝便已经说尽了劝慰和分别时该说的话，奈何软硬兼施都不行，古尘咬死了要留下，哪怕是知道还活着的兄长留在望城山等着与他重逢，他都不愿意跟慕霜凝离去。
人力已尽，便只能顺遂天意了。
慕霜凝“若我再看师父一眼，便舍不得走了。”
和古尘在桃花林中相处的这短短几日，令她短暂地忘记了暗河的慕霜凝，找回了从前的殷常念该有的心境。
即便那时候的她身上肩负着整个西楚的重担，可尚有父母在世，还有两位师父悉心呵护，她总是幸福的。
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下心酸，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策马扬鞭出了乾东城的城门，而一直关注着她的王一行见她动身，也一扬马鞭，追了上去，相继离开。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刚从夜色中脱离出来的乾东城。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过雷梦杀眼前。
他没放下掀开车帘子的手，反而一个劲地向小窗处钻去，见他已经将半个身子都悬在了马车外面，坐在他对面的萧若风怕他跌出去，无奈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带。
萧若风“你便不能安分一日吗？”
雷梦杀素来都是这样的性子，横冲直撞，做事风风火火，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不论后果是什么，他都会去做的。
萧若风早已习惯了给雷梦杀收拾烂摊子，毕竟雷梦杀一意孤行地违背雷家祖训，叛出师门，其中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追随他。
比起雷梦杀，在宫中长大又向来稳重的萧若风倒更像是师兄。
雷梦杀“老七，你猜我看见谁了？”
雷梦杀意犹未尽地钻回了马车之内，根本没注意萧若风说了些什么，只是揪着他的衣袖，激动得无以复加：
雷梦杀“老七，你绝对想不到。”
见他瞪大了一双眼睛，萧若风为了不扫他的兴，只好顺势问道：
萧若风“是何人能让你如此惊奇？”
雷梦杀“我保证，只要我一说出来，绝对不只是我一个人惊讶，你必然也会大吃一惊。”
见灼墨公子又要多言，萧若风直接阻止了他的长篇大论：
萧若风“你到底说不说？”
萧若风“你若再不说，我可就不听了。”
想起刚才与自己的马车擦肩而过的熟悉身影，雷梦杀害怕萧若风真的失去了兴趣，连忙告诉他：
雷梦杀“是尘姑娘啊，尘姑娘！”
萧若风“观水？”
萧若风一愣，随即撩开了帘子去看，可已经入了乾东城，满目皆是摆摊的小贩和过路的行人，哪里还有雷梦杀口中的尘观水的影子？
见萧若风丝毫不怀疑他是否看错了，即刻就要下马车去追，雷梦杀都忘了替自己的好眼力正名的说辞，一把拽住了他：
雷梦杀“你要去做什么？”
萧若风“自然是去寻她。”
尘观水又是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消失在了天启城，即便是墨晓黑都不知道她究竟去了何处。
这已经是二次了。
萧若风想，他总该亲自抓住她问一问，为何又要不辞而别。
雷梦杀“你出门在外发现了你五师嫂的踪迹，自当传信给你五师兄，哪有自己去寻嫂嫂的道理？”
他越是这样，雷梦杀就越是不能放开他。
上次他已经被柳月和洛轩联手警告过了，叫他好好劝劝萧若风，好好看着萧若风，朋友妻尚不可欺，更何况那可是萧若风的五师嫂，若是闹到最后，恐怕连师兄弟都没得做。
墨晓黑的性子看着是又冷又孤傲，可一旦触及底线，那即便是亲兄弟也讨不了好处的。
而尘观水就是他的底线。
萧若风不语，雷梦杀终于回过味来，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耳提面命一番：
雷梦杀“老七，你上次还说会祝福他们，不是骗我的吧？”
雷梦杀“你可千万别做糊涂事啊。”
他就知道，萧若风还没死心。
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哪个师弟会这么关心师嫂？
师兄弟之中，他和萧若风的关系最好，但墨晓黑也是他的师弟，更何况这件事情萧若风不占理啊，平心而论，雷梦杀都没法昧着良心帮他说话了。
雷梦杀“风风，人家尘姑娘和墨五两心相悦，你就别横插一脚了。”
雷梦杀“更何况你来乾东城还带着皇命和学堂的任务，还是大事要紧。”
雷梦杀又开始后悔自己嘴快，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都怪尘姑娘生的如此清丽出尘，哪怕蒙着面纱也令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太可恶了。
雷梦杀的话字字锥心，想起尘观水拒绝他时毫不留情的模样，萧若风勉强勾了勾唇角，那笑容中透出几分苦涩的意味，还有些许失意黯然。
萧若风“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除了年幼时吃过苦，自他被太安帝看重之后，萧若风一向要什么都有什么，在天启城里，他是那么多人羡慕的对象，是天之骄子，可那些羡慕他的人没想到，即便是天之骄子也会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感情之事，终究无法勉强。
萧若风“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何又要不辞而别……”
如果尘观水真的不愿意再见萧若风，为了让她高兴，他可以不出现在她面前，可他自认他们即便做不了一对眷侣，也还可以是朋友，难道她真的已经厌恶了他，所以才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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