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阁尘姑娘献的舞，每一场都令人回味无穷，哪怕散了场，也仍然是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
回了稷下学堂，墨晓黑还是魂不守舍，没赶上好时候的顾剑门这才姗姗来迟。
顾剑门“看来我来迟了。”
雷梦杀“你不是来迟了，你是直接错过了。”
顾剑门收好柴桑城里传来的信件，围着石桌落座，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墨晓黑。
顾剑门“错过了什么？”
雷梦杀“错过了墨五的心神大乱、一见钟情、难舍难分……”
柳月“你这用的都是什么词啊？”
雷梦杀“当然是好词。”
雷梦杀一脸兴味，顾剑门渐渐回过味来。
顾剑门“怎么，墨五失身了？”
师兄弟中，雷梦杀和顾剑门是百花阁的常客；柳月和洛轩最好附庸风雅；萧若风自小在宫中长大，参与过的歌舞宴会不计其数；只有墨晓黑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不近女色，不碰风月。
除了他做了一回真正的男人，顾剑门实在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事情，足以令雷梦杀和柳月露出这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雷梦杀“差不多。”
雷梦杀“有位绝世美人勾走了墨五的一颗少年心。”
顾剑门“不会吧？”
顾剑门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了一言不发的墨晓黑一番，叹为观止。
顾剑门“是哪位姑娘这么厉害，连墨五都能收了去？”
雷梦杀“是百花阁新的花魁，你应当听说过她的名字。”
顾剑门“是那位近来在天启城中声名鹊起的舞姬？”
江湖人不会看不起三十二教坊中献艺的女子，只是墨晓黑身为墨门的少主，怎么着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究竟是何等的姿容，能令他看了一眼便倾心相许？
顾剑门“生的很美吗？”
柳月“若是不美，怎么会令墨晓黑久久不能回神？”
瞥了墨晓黑一眼，柳月道：
柳月“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顾剑门“那我错过这一场，还真是可惜了。”
顾剑门“她叫什么名字？”
雷梦杀“观水……”
雷梦杀口中的“尘”字还没说完，又有一道声音落在亭子之外，一步之遥，正是萧若风。
萧若风“此间尘不到，我非观水亦心清。”
萧若风“这位观水姑娘，该不会是姓尘吧？”
雷梦杀“风风，你也认识尘姑娘？”
想起那个在九霄城里，好生捉弄了自己一番的女子，萧若风的眸光微黯，却又藏着一番无法用言语描绘的暗潮汹涌。
萧若风“我是认识一位尘姑娘，也名观水，是九霄城玲珑坊中最善萧的伶人。”
萧若风“一年之前，我与她有数面之缘，她的萧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确为当世仙乐。”
萧若风“只是不知道，这百花阁里的尘姑娘，是不是我先前认识的那一位。”
雷梦杀“九霄城离天启，可有千里之遥。”
雷梦杀“应当只是同名同姓吧。”
柳月将神色微变的墨晓黑所有的神情转变都尽收眼底，抬手轻抿了一口清茶。
大家都是男人，最懂同性的心思，若真如萧若风所言，他与九霄城中那位尘姑娘不过数面之缘，必然不会像如今这般念念不忘，经年以后还记忆犹新。
柳月“老七，你说的这位尘姑娘可善舞？”
萧若风“这倒是不曾听说。”
雷梦杀“老七，你该不会对她春心萌动了吧？怎么过去的事情，还记的这么清楚？”
萧若风想起那日在九霄城喝过的一杯酒，不禁失笑。
萧若风“说来惭愧，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中迷药，故此始终不曾忘怀。”
就连萧若风自己都分不清楚，究竟是那夜的美酒迷倒了他，还是那夜端酒的美人迷倒了他。
墨晓黑“你喜欢她。”
墨晓黑突然出声，一针见血。
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他的神色重新变得冷静，又透着些许不悦，仿佛是自己发现的珍宝又受到了旁人的觊觎。
太安帝几次想要赐婚，萧若风都始终不肯松口，算算时间，正是他一年前从九霄城回来的时候，反对的态度最为坚决。
太安帝不会允许他娶一个伶人，北离也不会有乐妓出身的琅琊王妃，萧若风心知肚明。
但为何还是不肯松口呢？
恐怕是因为那所谓的数面之缘，实在过于惊艳，令他直至回了天启城后，还是念念不忘，难以忘怀。
迎着墨晓黑的灼灼双目，萧若风不顾他仿佛要将自己烧穿出一个洞的视线，坦然地点了点头。
萧若风“尘姑娘风姿绝世，若风确实心向往之。”
雷梦杀“那她为何不愿意跟着你回天启城？”
雷梦杀深知，萧若风不是三心二意的人，若有心上人陪伴在侧，哪怕不能许她正妃之位，但琅琊王府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女主人。
此生无有二色。
萧若风“尘姑娘有她自己的天下，不在天启城的王府中，不在我的身边。”
萧若风“她应当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见他们已经开始陷入自己的思绪，顾剑门满头疑惑。
顾剑门“我说你们几个，现在就已经确认，这两位尘姑娘是同一个人了？”
顾剑门“说不定真的是同名同姓呢。”
萧若风笑而不语，墨晓黑一言不发。
这世上会有同名同姓之人，并不稀奇，但姿容绝世的美人可不多见，尽管一者善萧，一者善舞，但他们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测。
恐怕九霄城玲珑坊里的尘姑娘，便是如今这位天启城百花阁里的尘姑娘。
同门手足情深，但有些事、有些人却是不能相让的。
雷梦杀“哎呦！谁打我！”
一个青枣突然砸在雷梦杀的头顶上，接着就是两个、三个、四个，他抱头鼠窜，却无处可逃。
李长生半躺在屋顶上，提着一壶酒，手边盛着青枣的盘子空了大半。
雷梦杀“师父！果然是你！”
除了李长生，学堂之中就再没有这么无聊的人了。
李长生“为师是好心来提醒你们别走错路的，结果你们就这样的态度？”
李长生“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啊？”
萧若风“师父有何指教？”
萧若风本没指望一向不着调的李长生能说出什么正经事，岂料他从屋顶上纵身一跃，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提着酒壶，落在众人身前。
李长生“我可告诉你们了，美人虽好，但你们中却有人无福消受。”
他端着盘子的手依次指过自己的几个徒弟。
李长生指过顾剑门、墨晓黑和柳月。
李长生“你们可以。”
又指向雷梦杀。
李长生“你不可以。”
顿了顿，他最后指向萧若风，不正经的语气中略带一丝认真。
李长生“你更不可以。”
见萧若风想要反驳，他又道：
李长生“别怪做师父的不提醒你，世上美人那么多，你都能娶，可唯独她，你是万万不可以。”
雷梦杀“师父，你认识尘姑娘？”
李长生“故人之子啊。”
想起记忆中一张张熟悉的脸，李长生慨叹着，又接连叹气。
萧若风“既是师父的故人之子，那为何……”
李长生“风七，师父总不会害你吧。”
李长生“你要听话。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可以，唯独她，你就别想了。”
人怎么能和自己的仇人之子在一起呢？
更何况，那并非只是家仇，还有国恨。
于她而言，萧若风正是仇人之子。若叫太安帝知道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与北离有国仇之人，定然要夜不能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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