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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玉攀着井绳跃上井口的刹那，袖中的半块凤印突然发烫。她下意识缩了缩手臂，却见那金红血丝竟顺着她的手腕纹路往心口蔓延，像是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浣碧站在她面前，绣鞋尖还沾着华妃吐出的黑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嘴细密倒刺。
“姐姐小心！”那声音分明是浣碧的音，却从她背后的黑蘑菇伞盖里传出。
甄玉猛拽井绳空，原先立足处的井砖突然炸开数十道裹着珍珠粉的血线，破水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金丝网。凤印在袖中烫得惊人，她翻身踩住井壁凸起的砖块，借着月光看见印纽上的血正汩汩流出，滴在青苔上竟腐蚀出“冷宫”两个小篆字。
井底骷髅腕骨突然泛起杏色荧光——那发带结里分明缠着半片带指甲。
“原来在这里。”甄玉突然轻笑，银针精准扎进自己锁骨龙纹的逆鳞处。
剧痛中爆开的血雾里，先帝虚影怀中的襁褓突然展开，露出婴孩心口与骷髅骨如出一辙的月牙胎记。
华妃的尖叫骤然变成呜咽。
井水沸腾着漫过甄玉脚踝时，她每颗气泡里都裹着甄嬛十二岁时的记忆碎片：朱砂笔悬在眉心三寸，而先帝的龙纹扳指按在少女位置。
“娘娘快走！”推石盖的侍女突然七窍流血，耳垂蛇印裂开，钻出蜈蚣。
甄玉趁机攀上井沿，却发现浣碧的绣鞋早已浸透黑血——鞋底粘着半张被血泡发的密信，隐约可见“冷宫枯井”与“双生”字样。
御花园的脚步声已逼近假山。
甄玉捏碎凤印流出的血珠，金液落地竟化作一条小蛇，游向皇上寝宫方向。
她回头最后看了眼井底——骷髅怀中的半块凤印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印纽上的九尾凤正对她眨眼睛。
夜风卷着血腥气吹进冷宫，甄嬛坐在青石板上，指尖摩挲着残烛边缘。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可她不敢睡。她知道，只要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涌进来——井底破碎的珍珠、白骨腕骨上的杏色发带、还有……那个月牙胎记。
她和先帝的孩子，真的死了吗？
门缝里透进一丝微光，甄嬛猛地抬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带着某种熟悉的节奏。
是她。
甄玉站在冷宫门前，一身素衣，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她手里攥着个破旧的布包，眼神却亮得吓人。
“姐姐。”她开口，声音沙哑，“我找到你了。”
甄嬛没动，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玉’吗？”甄玉忽然笑了，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因为我是他们最不想要的那个，连名字都不值得用心取。”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甄玉缓缓蹲下身，将布包轻轻放在地上，“我找到了娘。”
甄嬛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死，她一直活在冷宫的枯井里。”甄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割进甄嬛耳中，“她亲眼看着你被人骗，被人害，被人打入冷宫。她就在下面，听着你哭，听着你求饶，听着你念我……”
甄嬛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你胡说！”
“我没有。”甄玉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对吧？其实她也一直想告诉你真相……但她被下了咒，不能说话，只能用珍珠传信。”
甄嬛的呼吸开始急促。
“她告诉我，当年先帝看上你的时候，不是因为你有多美，而是因为你长得像她年轻时的样子。”甄玉的声音低了下来，“他把你当成了她的替身，宠你，是因为他想找回失去的东西。”
“住口！”甄嬛怒喝。
“你不信？”甄玉轻轻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珍珠，“这是娘留给你的最后一颗珍珠，里面藏着她想对你说的话。”
甄嬛的手微微颤抖。
“她说，她对不起你，她不该为了保全甄家，把你也送进宫。”
“你骗我……”
“你听。”甄玉将珍珠贴在甄嬛耳边。
一阵低语响起，是娘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
“嬛儿……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替我进宫……你才是真正的嫡女……玉儿……玉儿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
甄嬛猛然推开珍珠，脸色惨白。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我是谁？”甄玉的笑容愈发癫狂，“我是你永远不想承认的那个——你的妹妹，甄玉。”
她站起身，缓缓解开袖口的扣子。
一道道狰狞的疤痕出现在她手腕上，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
“你以为我只是个被父母厌弃的女儿？”她冷冷地笑，“不，我不是。我是他们用来控制你的棋子，是他们为了保住甄家地位，不惜牺牲的人。”
“他们让我以丫鬟身份跟你进宫，就是为了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变得狠厉，“可你呢？你根本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你在皇上面前笑得那么灿烂，却从没回头看我一眼。”
“你入宫那天，我躲在马车角落，看着你穿着华服，被皇上亲自扶下马。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你才是他们真正爱的女儿，而我，只是个废物。”
“所以你设计陷害我？”甄嬛声音冰冷。
“是。”甄玉点头，“但我没想到，皇上会那样爱你。我原以为他只是贪恋你的美貌，可他对你……是真心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恨他。”甄玉咬牙，“他给了我一个虚假的希望，让我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得到他的注意。可最后，我还是输了，输给了你。”
“你疯了。”
“也许吧。”甄玉轻轻抚摸自己的疤痕，“可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跪在这冷宫里，我才明白——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她蹲下身，凑近甄嬛的脸。
“姐姐，这才叫真正的——诛心。”
甄嬛猛地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甄玉的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溢出血丝。
她却笑了。
“你打我，是因为你害怕了吧？”她低声说，“你怕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怕自己一直活在一个谎言里。”
甄嬛没有说话。
“没关系。”甄玉慢慢站起身，“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她转身走向冷宫门口，脚步踉跄。
“对了，”她停下，回头看了眼甄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关于娘的事……去御花园，假山后，有个枯井。”
说完，她消失在夜色中。
甄嬛呆坐良久，直到窗外传来更鼓声。
她缓缓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门。
外面，月光如水。
她迈步走出冷宫，朝着御花园方向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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