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庄园,碾过精心修剪的草坪旁的石子路,最终停在中央喷泉前。水珠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影,两名身着制服的佣人早已恭敬等候。一人拉开车门,另一人则弯腰去取后座的行李。
贺阑珊迈出车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她侧头看向车内仍蜷缩着的兽人,唇角微扬,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小东西,到家了,走吧,带你去找周铭处理伤口。”见对方仍不动,她轻“啧”了一声,挑眉道:“怎么?要我抱你下来?”
兽人的耳朵警觉地竖起,瞳孔在暗处微微收缩,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野兽。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喷泉的水声、佣人制服摩擦的细微声响、远处树梢的鸟鸣——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成为她判断危险的依据。直到确认没有威胁,她才缓慢地挪出车厢,落地时轻盈无声,却始终与人类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随时可以转身逃离。
两名佣人跟随贺阑珊走向别墅主楼,而兽人则蹑手蹑脚地跟在最后,尾巴低垂,脚步谨慎,像是踩在刀尖上。进入大厅后,佣人各自散去,贺阑珊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跟上。
穿过富丽堂皇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与别墅风格截然不同的金属门前。密码锁“滴”的一声解开,门自动滑开,又迅速合上。
房间内,身穿白大褂的周铭正背对着门口整理试管架,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来了?今天有没有犯病?”她转过身,话音未落,便对上了一双充满敌意的兽瞳。
林夕瞬间伏低身体,喉咙里滚出低沉的警告声,尾巴炸毛,指甲微微伸长,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兽场,这样的房间意味着痛苦——冰冷的仪器、刺鼻的药水、同伴的惨叫。她很少被带进去,但那个总是对她微笑的姐姐却经常被拖走,回来时满身伤痕,却仍会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她。
贺阑珊却已经悠闲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端起茶杯,语气轻飘飘的:“身上有伤,周医生。”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周铭愣了一下,手里还捏着镊子,下意识地朝林夕走去,想要检查她的伤势。然而下一秒,兽人猛地扑来,狠狠咬住她的右臂!
“嘶——”周铭吃痛,手里的镊子掉落在地。她这才真正看清眼前的生物——兽耳竖起,尾巴绷直,牙齿深深陷入她的皮肉,眼神里满是戒备和恐惧。
她抬眼瞪了贺阑珊一眼,对方却只是饶有兴致地旁观。周铭深吸一口气,忍着痛,从口袋里摸出消毒液和棉签,声音放得极轻:“放松一点……我是医生,这个房间是用来研究兽人抑制剂的,帮助你们度过发情期,减少伤害。”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给你身后那个人用的——她有病。”
林夕的耳朵微微抖动,牙齿仍没有松开,但力道似乎轻了一些。周铭趁机用棉签蘸了消毒液,轻轻擦拭她的伤口,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绷带,动作轻柔而熟练:“别怕,我只是想给你包扎。”
她的眼神很温和,像一潭平静的水,没有轻蔑,没有居高临下,只有一种近乎平等的尊重。
林夕的肌肉渐渐放松,最终松开了口,但仍警惕地盯着她。周铭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她慢慢趴伏下来,像一只受伤的小狼终于收起獠牙,允许人类的靠近。
周铭轻轻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然后慢慢站起身。林夕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脑袋不自觉地跟着转动,竟透出一丝懵懂的好奇。
“我尽量轻一点,疼就告诉我,好吗?”周铭柔声说道。
这句话……太熟悉了。
那个姐姐也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这是姐姐离开兽场后,第一次有人让她感到同样的安心。
周铭扶着她,让她缓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她的伤口:“你叫什么名字?”
“林夕。”她低声回答,“一个姐姐给我取的。”
“那个姐姐呢?”
林夕沉默了,只是盯着周铭的手,不再开口。
周铭察觉到她的回避,没有追问,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她低头继续包扎,语气平静却坚定:“她在原来的地方……看来过得并不好。”顿了顿,她抬头,目光越过林夕,直视贺阑珊:“你既然领养了她,希望你能善待她。我现在是你的家庭医生,我会监督你。”
贺阑珊嗤笑一声,语气轻佻:“周医生倒是聪明,这就知道是我领养的兽人?”
周铭刚要开口,贺阑珊便不依不饶地打断:“既然知道,那我就是她的主人。我的宠物,我自己会关心,不劳你费心。”
周铭没再回应,只是沉默地替林夕处理好伤口,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然后收拾好医疗垃圾,关闭仪器,准备离开。
身后,贺阑珊懒洋洋的声音再度响起:“哎,顺便带她换身衣服,熟悉一下这里。今天临时决定,还没叫人收拾房间,反正你也不在这儿住,就让她睡给你准备的那间吧。”
刚刚还说“不劳你费心”,现在又理所当然地使唤人,这副资本家的嘴脸让周铭眉头微蹙。她双手插兜,语气不卑不亢:“你知道,我给你当家庭医生不是为了钱,你也不是我老板。我会带她去,因为我是医生,我得对她负责。”
林夕听不懂她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但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喜欢这个叫“贺总”的女人。可对周铭……她不讨厌,甚至有一丝莫名的信赖。
周铭不是那个姐姐。
但她们的眼神一样温柔,动作一样轻柔,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不仅仅是一只可以被随意对待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