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光重聚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苏念的指尖先恢复了知觉。她茫然地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记忆如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场景：商场里林小满手腕上的银镯、阁楼中消失的日记、还有那道将时空撕裂的白光。

"苏小姐？"护士的声音带着疑惑，"您已经昏迷三天了。"

病床旁的电子钟显示着2025年12月24日。苏念猛地坐起身，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看见胸口缠着的绷带——那道伤口，和林小满的手术疤痕位置分毫不差。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争执声。穿米色毛衣的女孩正踮脚去够护士站高处的病历夹，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真的没发烧！只是想看看今天的检查报告......"

苏念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林小满转身的刹那，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仿佛凝固。女孩腕间的银镯泛着冷光，内侧的"念"字在日光下清晰可见。

"姐姐？"林小满的声音微微发颤，手中的病历夹"啪嗒"掉在地上，"你......认识我？"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苏念弯腰捡起病历，诊断书上"先天性心脏病"的字样刺得她眼眶发酸。日期是2022年12月24日，正是她记忆中林晚离世的时间。

"我带你去个地方。"苏念抓住林小满的手，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穿过医院长廊时，她注意到每个路过的护士胸前都别着铃兰花胸针，墙上的宣传画里，平安夜的海报循环播放着同一部老电影——正是当年她和林晚未能看成的那部。

老式居民楼的台阶积着薄雪。打开202室的门，苏念愣住了。房间布置与记忆中的阁楼截然不同，墙上贴着林小满各个时期的照片，书桌上摊着未完成的素描，画纸边缘用彩铅写着："今天在医院遇到个奇怪的姐姐，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她等了很久的人。"

林小满突然蹲下身，从床底拖出个铁盒。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苏念熟悉的字迹："如果这次实验成功，我会以全新的身份回到你身边。"铁盒里躺着半块风干的奶油蛋糕，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每次做梦都会看见你。"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梦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个姐姐在给我读诗。可醒来后，所有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血迹，与当年林晚的症状如出一辙。

苏念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摸到她后背凸起的脊椎骨。这个动作如此熟悉，就像三年前守在林晚病床前的每个深夜。窗外的雪突然变成诡异的紫色，房间的墙壁开始扭曲变形，林小满腕间的银镯发出刺目的白光。

"原来我们一直困在时间的循环里。"苏念在轰鸣声中大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晚在临终前启动了时空回溯装置，试图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改写命运。而林小满，既是实验的产物，也是连接不同时空的纽带。

白光中，林晚的虚影缓缓浮现。她的轮廓与林小满重叠，声音带着跨越时空的温柔："念念，这次换我来守护你。"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飞舞，苏念看见平行时空里的无数个自己，在每个平安夜重复着失去的痛苦。

"我不要循环！"苏念抓住虚影的手，却只触到一片冰凉，"告诉我，怎样才能结束这一切？"

林晚的声音变得缥缈："找到时空裂缝的核心......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当苏念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初中的樱花树下。此时正是四月，粉色花瓣落在林小满肩头，女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正好奇地看着她："同学，你没事吧？"

记忆在此刻彻底融合。原来她们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跨越时空的重逢。苏念颤抖着抚上林小满的脸，指尖触到她右眼角的泪痣："这次，换我来记住所有的事。"

时空开始剧烈震动，樱花树的年轮化作旋转的齿轮。苏念看见林晚的身影在光华中逐渐消散，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对不起，用了这么久才找到正确的路......"

平安夜的钟声响起时，苏念牵着林小满站在医院顶楼。雪后的城市灯火通明，病房里，林小满的病床已经消失不见。电子屏上，"先天性心脏病"的诊断记录正在缓缓消散。

"姐姐，你看！"林小满突然指向夜空。烟花在天际炸开，组成巨大的无限符号。苏念握紧她的手，这次掌心传来的温度真实而温暖。时空的齿轮停止转动，那些破碎的光，终于在此刻重聚成完整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