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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腐烂的梦境

游轮的医疗室里，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我坐在病床边，看着"季随"沉睡的面容。不，现在应该叫他纪澜辰了——系统显示灵魂替换进度已达45%，他的眉宇间已经能看出纪澜辰的神韵。当护士都离开后，我忍不住伸手触碰他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让我猛地缩回手。

"系统，他的体温为什么这么低？"

【灵魂适配过程中的正常现象。】系统回答得很快，【新灵魂需要时间与肉体融合。】

窗外传来悠长的鲸鸣，一声接一声，像在传递某种密码。我拉上窗帘，却看到玻璃上反射的自己——眼下青黑，嘴角下垂，像个疲惫的鬼魂。

"晗月..."

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虚弱地呼唤我的名字。那声音里有纪澜辰特有的温柔尾音，我的心脏狠狠一颤。

"我在这里。"我急忙握住他的手，这次刻意忽略了那不正常的低温，"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他困惑地皱眉："我们不是在追查毒枭的线索吗？你穿着防弹衣...那天在下雨..."

这正是纪澜辰牺牲前的场景！我激动得手指发抖："然后呢？"

"然后..."他的瞳孔突然扩散，皮肤下的蓝光剧烈闪烁，"然后很疼...你哭了...我不该让你看到..."

我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只有纪澜辰知道，他中弹后我抱着他哭到几乎窒息。这不是数据能模拟的记忆，是灵魂的烙印。

"真的是你..."我哽咽着俯身抱住他，闻到的却是海水的咸腥味，而不是纪澜辰常用的那款薄荷沐浴露。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系统突然警报，【宿主请立即远离目标！】

几乎同时，病房门被推开。沈兮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巧克力，脸色苍白如纸。

"季随哥哥...？"她的视线在我和病床之间来回移动，最后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你们..."

我迅速直起身，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沈兮的巧克力杯开始颤抖，棕色的液体溅在她白皙的手背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烫。

病床上的"季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团蓝色的光从他口中溢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那轮廓像极了纪澜辰遇难那天穿的衣服！

"别看！"我本能地扑过去想挡住沈兮的视线，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沈兮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银白色。她放下杯子，双手悬停在半空，仿佛在抚摸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更可怕的是，她开始说话，声音却完全不像平时的甜美，而是带着多重回音：

"第三宿主介入确认...世界线修正程序启动..."

我背后的汗毛全部竖起。这绝对不是沈兮！

蓝光人形突然朝沈兮扑去，却在接触她身体的瞬间被弹开。沈兮——或者说占据沈兮身体的某种存在——转向我，银白的眼睛没有焦距：

"收集者林晗月，你已违反核心规则第7条：禁止宿主间直接干预。"

"什么规则？她到底在说什么？"我向系统求救，却只得到嘈杂的电流声。

沈兮的身体突然一软，向前栽倒。我下意识接住她，触手的瞬间，一大段陌生记忆涌入我的脑海——

黑暗的房间里，数百个玻璃罐漂浮在蓝色液体中，每个罐子里都蜷缩着一个"沈兮"。她们同时睁开眼睛，银白的瞳孔在黑暗中发光...

我尖叫着松开手，沈兮重重摔在地上。病房门再次打开，萧陌玉冲了进来。

"果然开始了。"他扫视一圈，目光最终锁定在空中的蓝光人形上，"比我预计的早了两天。"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厉声质问。

萧陌玉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装置，对准蓝光人形按下按钮。人形立刻被吸入装置中，病房里顿时恢复了平静。

"暂时稳定了。"他收起装置，蹲下检查昏迷的沈兮，"不过你的小朋友问题比较严重。"

"解释清楚！"我抓住他的衣领，"那个蓝光是什么？沈兮为什么能说出系统规则？你又是谁？"

萧陌玉平静地掰开我的手指，挽起袖子露出那个发光的符文："和你一样，都是被困在游戏里的玩家。只不过——"他指了指沈兮，"我专门猎杀像她这样的'世界核心'。"

"世界...核心？"

"就是维持每个小世界运转的能量源。"萧陌玉轻松地抱起沈兮，仿佛在谈论天气，"通常伪装成重要配角。这个世界的核心就是沈兮，或者说，寄生在她体内的系统监管者。"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系统终于恢复连接，发出尖锐警告：【危险！立即远离S级宿主萧陌玉！】

萧陌玉似乎能听到我的系统提示，嘲讽地笑了笑："你的初级系统当然会这么说。毕竟高级宿主捕杀世界核心后，对应的任务系统就会崩溃。"

他走向门口，又回头看我："顺便说，你以为是在复活爱人？真可爱。"他晃了晃那个装有蓝光人形的装置，"这才是纪澜辰的灵魂碎片，你看到的'季随'只是系统制造的幻象容器。"

门关上后，我瘫坐在病床边。病床上的"季随"安静地睡着，胸口规律的起伏看起来那么真实。我颤抖着触碰他的脸——温暖了一些，但依然不像活人应有的温度。

"系统，"我轻声问，"萧陌玉说的是真的吗？"

长久的沉默后，系统回答：【部分正确。季随体内确实存在纪澜辰的灵魂碎片，但需要宿主自行判断真实比例。】

这含糊其辞的回答让我胃部绞痛。窗外，鲸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某种巨大的物体拍打水面的声响。我拉开窗帘，看到月光下的海面泛着不自然的荧光，一群座头鲸围成完美的圆圈，中央是一个正在下沉的巨大黑影——是鲸尸。

更可怕的是，那些鲸鱼的眼睛，全都闪烁着和沈兮刚才一样的银白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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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破碎的镜像

凌晨三点，我在游轮图书馆找到了萧陌玉。

他正在翻阅一本古老的航海日志，桌上摊开着几张海图。我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将偷来的手术刀抵在他腰间。

"把澜辰的灵魂碎片还给我。"

萧陌玉头也不抬："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让你和那些鲸鱼作伴。"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也是宿主，死亡对你而言不是终点。但系统说过，在任务世界死亡会扣除大量积分。"

他终于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玩味的笑意："你进步了，懂得用系统规则威胁人。"他合上日志，"但你没问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出现鲸落？"

"我没兴趣玩猜谜游戏。"

"鲸落是系统机制的具象化。"萧陌玉推了推眼镜，"当一个世界核心开始崩溃，就会以鲸落的形式表现。那些鲸鱼是清理程序，负责吞噬错误数据。"

他翻开日志某一页，指向一段发黄的文字："这艘游轮三十年前曾发生过同样的事。一位富商在船上猝死，当晚出现大规模鲸落，三分之一的乘客消失——包括他新婚的妻子。"

我的手指微微发抖："你是说..."

"轮回。这个世界已经重启了三十一次，每次都是相似的剧情：季随死亡，鲸落出现，世界重置。"萧陌玉突然抓住我拿刀的手腕，"而你是唯一的变数，林晗月。"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暗处会变成竖条形，像某种冷血动物。

"放开！"

"听着，"萧陌玉压低声音，"我可以把纪澜辰的碎片还给你，条件是你要帮我拿到沈兮体内的核心能量。"

"为什么选我？你明明更强。"

"因为只有你能接近她。"他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她信任你——毕竟你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我的太阳穴。我想起那些记忆中的玻璃罐，数百个"沈兮"银白的眼睛...和我梦魇中见过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萧陌玉松开我，从口袋里取出那个金属装置，"拿着这个，下次沈兮'发作'时按下蓝色按钮。作为定金——"

他按下红色按钮，一缕蓝光飘出，在空中凝结成纪澜辰的虚影。那虚影朝我伸出手，指尖触碰我额头的瞬间，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停尸间里，我伏在纪澜辰冰冷的身体上哭泣。突然，他的胸口浮现出蓝色符文，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想复活他吗？签订契约吧，代价是三千个世界的轮回...】

"这是...我签约那天的记忆？"我喘着气问。

萧陌玉收回虚影："每个宿主都会遗忘签约过程。想起来对你没好处。"他站起身，"明天日落前给我答复，否则我会亲自取走沈兮的核心——连同她的性命。"

他离开后，我呆坐在原地，直到晨光透过舷窗照在桌面的海图上。我这才注意到，萧陌玉标记的航线正经过一片名为"沉没教堂"的海域，旁边用小字标注：灵魂归墟处。

系统突然发出提示：【灵魂替换进度60%，检测到目标苏醒。】

我匆忙赶回医疗室，推开门却看到沈兮坐在病床边，正在给"季随"喂水。她的举止无比自然，仿佛昨晚的诡异事件从未发生。

"林姐姐！"她朝我微笑，眼睛是正常的深棕色，"医生说季随哥哥恢复得很好，明天就能出院了。"

病床上的"季随"看向我，眼神却让我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纪澜辰或季随的眼神，而像某种拙劣的模仿。他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不自然的机械感：

"晗月，我好想你。"

沈兮疑惑地眨眨眼："季随哥哥，你刚才不是还说头疼记不清事情吗？"

我僵在门口，胃里翻江倒海。系统在我脑中冷静地分析：【检测到目标行为异常，建议宿主保持警惕。】

"我去叫医生。"我勉强扯出笑容，转身时却看到沈兮的手——她正在病床单上无意识地画着什么。从我的角度看去，那图案分明是一个与系统符文完全一致的标记。

更可怕的是，床单上的线条正微微泛着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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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倒吊的鲸

正午的阳光刺眼得令人流泪。

我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员们忙着调整航线。船长广播说前方海域发现异常洋流，游轮将改道经过"蓝宝石群岛"。乘客们欢呼雀跃，没人注意到这个新航线正是萧陌玉在海图上标记的那条。

"在想什么？"

沈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差点惊叫出声——她怀里抱着素描本，上面画满了各种角度的鲸鱼。最中央是一头倒吊的鲸，从它张开的嘴里流出无数小人，每个小人的脸都模糊不清，除了最前面的那个...那分明是我。

"你...什么时候画的这些？"我强作镇定地问。

"昨晚做梦梦到的。"沈兮歪着头看自己的画，"奇怪的是，我从来没见过鲸鱼，却能画得这么详细。"她指着那头倒吊的鲸，"它一直在哭，眼泪变成珍珠沉到海底..."

她的语调越来越飘忽，瞳孔边缘开始泛起银光。我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金属装置。

"沈兮！"萧陌玉的声音突然插入。他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两杯色彩艳丽的鸡尾酒，"我找了你好久。尝尝这个'蓝色珊瑚礁'？"

沈兮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欢快地接过饮料。萧陌玉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看她的素描本。当我再次看向那幅画时，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倒吊鲸的腹部画着一个精细的子宫结构，里面蜷缩着一个戴眼镜的胎儿...那是萧陌玉的模样。

"萧博士是海洋专家呢！"沈兮兴奋地说，"他答应带我去看鲸落！"

"今晚就会经过那片海域。"萧陌玉微笑，"据说能看到罕见的'灵魂鲸落'现象。"

我死死盯着他："什么是灵魂鲸落？"

"就是鲸鱼体内携带的人类灵魂。"他的金丝眼镜反射着阳光，让人看不清眼神，"某些特殊情况下，人类灵魂会寄生在鲸鱼体内，等鲸鱼死亡时一起沉入海底...就像琥珀保存昆虫那样。"

沈兮听得入迷，而我注意到她的指尖又开始在素描本上无意识地画符文。萧陌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沈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关于你今早的体检报告。"

沈兮困惑地跟着他走向船舷。我趁机翻看她素描本的其他页面，每一幅都让我心惊肉跳——有游轮沉没的场景，有数百个玻璃罐漂浮在蓝色液体中，还有一幅画的是我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半个融化的纪澜辰...

"别看那些。"

萧陌玉突然回来，一把夺过素描本。"她的画有污染性，看多了会被拉进她的梦境。"他压低声音，"今晚行动。鲸落开始时，沈兮体内的监管者会暂时脱离，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什么行动？我还没答应合作。"

"你会的。"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因为刚才医疗室里的'季随'已经消失了。"

我如遭雷击，冲向医疗室。果然，病床上空空如也，只有床单上留着一个用血画的符文——和沈兮画的一模一样。

系统发出警报：【检测到异常！目标脱离监控范围！】紧接着是一串乱码般的提示：【警告...世界线崩溃加速...核心暴露...】

舷窗外，海水突然变得漆黑如墨。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鲸鸣，一声比一声凄厉。游轮开始轻微摇晃，乘客们还以为只是普通风浪，继续在甲板上嬉笑拍照。

我在储物间找到了昏迷的"季随"。他蜷缩在角落，皮肤上布满蓝色的血管状纹路，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当我靠近时，他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完全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

"晗月，快逃。"他用纪澜辰的声音说，"这不是复活...是献祭..."

他的嘴巴继续开合，却发出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最终阶段启动。灵魂替换进度80%。世界核心收割程序准备就绪。】

接着，他的身体像坏掉的电视机一样闪烁起来，时而变成季随，时而变成纪澜辰，最后定格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青年——黑发，戴眼镜，胸口有个十字形伤疤。

"这才是...真正的容器？"我颤抖着问。

储物间的门突然被撞开。萧陌玉站在门口，白大褂上沾满血迹，手里拖着昏迷的沈兮。他的金丝眼镜碎了，露出那双完全变成竖瞳的眼睛。

"没时间了，"他喘着气说，"鲸群已经开始歌唱。当它们停止时，这个世界就会——"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游轮剧烈倾斜，警报声响彻全船。透过舷窗，我看到一头如山般巨大的鲸鱼正用头部撞击船身，它的眼睛...是沈兮画中的那种银白色。

更远处，海面上漂浮着数十头鲸鱼的尸体，它们围成一个完美的圆，中央是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升起——

那是一座由白骨搭建的教堂尖顶。

"灵魂归墟..."萧陌玉喃喃道，"比预计的早了十二小时。"

他丢下沈兮，抓住我的肩膀："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按下那个按钮，把监管者引出来！否则等鲸落完成，我们都会成为重置的养料！"

我看向手中金属装置的蓝色按钮，又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沈兮。她的素描本散落在一旁，最新一页上画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我自己按下按钮的瞬间，无数银白色的手从沈兮体内伸出，将我和萧陌玉一起拖入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