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雾弥漫的清晨,林小满的工位突然空了。班长说她被父母接回老家相亲,桌上只留下个褪色的玻璃罐,最后一只萤火虫早已干枯。我疯了般翻遍整个车间,在消防通道的墙缝里找到半张车票,发车时间是三天前。
更衣室的铁皮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包草莓糖,最底下压着张便签:"别当永远的实习生,要去更大的世界。"字迹被水渍晕染,像极了她哭花的生日歌。我攥着工牌冲出厂区,在寒风中站成一座雕像,直到工牌边缘把掌心割出血痕。
多年后我路过那片厂区,旧楼已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玻璃幕墙的写字楼。某个加班的深夜,我在储物间发现当年的电路板星星,金属氧化成暗褐色,却依然固执地保持着发光的姿态。手机突然弹出陌生号码的短信:"听说你考上工程师了,真好。"
窗外的霓虹照亮办公桌上的老照片,两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站在消防通道前,身后是永不熄灭的应急灯。我终于懂得,有些感情如同车间里的齿轮,在特定的时空咬合出独特的韵律,即使最终错位分离,那些交错的齿痕,依然是青春最深刻的印记。每当夏夜看见萤火虫,我总会想起那个柠檬味的姑娘,和我们之间,恋人未满却足够照亮整个雨季的,隐秘而炽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