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梅雨季,我攥着实习证明站在电子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焊锡与机油的味道,制服口袋里的工牌硌得大腿生疼。流水线的嗡鸣声像某种远古巨兽的低吟,直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刹车声——林小满骑着粉色电动车急刹在我面前,安全帽下露出湿漉漉的发梢。
"实习生?"她踢开脚撑,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机油渍,"跟紧了,质检科那帮老油子专逮新人背锅。"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我手背,带着廉价洗发水的柠檬香。
我的工位被安排在她隔壁,监测蓝牙耳机外壳的裂缝。第一天就出了岔子:流水线速度突然加快,我手忙脚乱地把瑕疵品混进良品堆。林小满像只警觉的猫,抄起镊子精准夹出问题件,指甲上剥落的粉色指甲油蹭在我手腕:"笨死了,看着我的节奏。"
午休成了最隐秘的期待。我们躲在仓库后的消防通道,共享一桶红烧牛肉面。林小满总把卤蛋分成两半,蛋黄油顺着她虎口滴落:"我老家田里萤火虫可多了,比车间应急灯亮多了。"铁皮屋顶漏下的光斑在她脸上跳跃,我数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直到警报器突然响起。
夜班是属于我们的秘密时间。林小满教我用车间废料做手工,把报废的电路板拼成星星形状。有次她靠在我肩头打盹,呼吸扫过我的脖颈,烫得我连警报声都没听见。班长的脚步声逼近时,她慌乱藏起作品,膝盖重重磕在桌角,我们憋笑憋得眼眶发红。
但隔阂像焊枪的火花,不经意间就灼伤皮肤。她会突然沉默着拧开可乐瓶,气泡咕嘟作响;我假装专注检查产品,余光却瞥见她反复擦拭那部按键磨损的旧手机。有次她请假三天回来,脖颈贴着创可贴,任我怎么追问都只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