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苏涵涵脸上时,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城里的公寓。直到一声清脆的鸟鸣穿透梦境,她才猛然睁开眼,入目的是木质天花板和粗糙的白墙。
阁楼里弥漫着松木和阳光混合的温暖气息。苏涵涵伸手摸向床头柜,却只摸到粗糙的木制表面——没有手机,没有闹钟,没有她习惯的那杯冰美式。
"天啊..."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自己正身处云雾山深处的一座陌生木屋。
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涵涵轻手轻脚地下楼,看到厨房里陈墨正背对着她准备早餐。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工装裤,肩胛骨随着切菜的动作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
"早。"苏涵涵出声打招呼。
陈墨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转身时手里还握着菜刀。"你醒了。"他点点头,又转回去继续切菜,"早餐十分钟后好。"
苏涵晴注意到灶台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需要帮忙吗?"她走到陈墨身旁,看到砧板上是切得极细的土豆丝,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不用。"陈墨头也不抬,"你可以去洗漱,浴室柜子里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苏涵涵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看似粗犷的男人竟如此细心。浴室里,她发现除了牙刷毛巾,还有一瓶未开封的洗面奶和一小瓶面霜,都是超市里最普通的品牌,但足以应付基本需求。
洗漱完毕,苏涵涵习惯性地想做个晨间瑜伽,却发现客厅空间有限,只好移到门外的空地上。山里的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她深深呼吸,做了几个简单的拉伸动作。
"吃饭。"陈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她差点扭到腰。
餐桌上摆着清炒土豆丝、煎蛋和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简单却色香俱全,苏涵涵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她夹了一筷子土豆丝,脆嫩适中,带着淡淡的椒香。
陈墨低头喝粥,没有接话。阳光照在他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小的阴影。苏涵涵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节处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你今天有什么计划?"陈墨突然问。
"我想先去把车弄出来,然后..."苏涵涵顿了顿,"其实我还没想好。"
陈墨抬头看了她一眼:"雨后的山路至少要晾一天才能走车。村长家有拖拉机,明天可以请他帮忙。"
"那我今天..."
"随你。"陈墨站起身收拾碗筷,"我要去温室工作,午饭在冰箱里,自己热着吃。"
苏涵涵看着他利落地洗碗擦桌,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操作仪器。"我能参观你的温室吗?"她脱口而出。
陈墨的手停顿了一秒:"那里不适合参观。"
"为什么?有危险植物?"
"只是...很乱。"陈墨放下抹布,"而且我需要专注。"
被拒绝的苏涵涵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但很快调整好表情:"那我帮你收拾下屋子吧,算是报答你的收留。"
陈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上楼。不一会儿,他背着个帆布包下来,里面装着各种工具和笔记本。
"中午不用等我吃饭。"说完,他大步走出门,很快消失在屋后的小路上。
苏涵涵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陌生男人的了解几乎为零。他是怎样的植物学家?为什么独自住在深山里?那张获奖照片背后的故事是什么?
好奇心驱使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这栋木屋。客厅的书架上塞满了专业书籍和学术期刊,全是关于植物学和生态保护的。茶几下面有几个相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翻看。
厨房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冰箱里整齐地分类放着各种食材。苏涵涵注意到陈墨准备的午餐——一份蔬菜沙拉和用保鲜膜包好的三明治,旁边还贴了张便条:"微波炉加热30秒"。
"还挺细心。"她小声嘀咕,嘴角不自觉上扬。
楼上除了她的阁楼卧室,还有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应该是陈墨的卧室。苏涵涵没有贸然进去,转而开始履行自己"收拾屋子"的承诺。
客厅其实已经很整洁,她只是简单擦了擦桌面和书架。但在整理茶几时,她发现下面堆着几个纸箱,里面装满了干枯的植物标本和凌乱的笔记。
"这应该就是他说'很乱'的部分吧。"苏涵涵自言自语,开始将这些标本分类整理。有些植物已经碎成粉末,她小心地用纸巾包好;有些笔记字迹潦草,她按日期重新排列。
工作了两个多小时,苏涵涵满意地看着整理好的箱子和擦亮的茶几。这时,她的目光被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吸引。箱子没有上锁,里面装着几本厚厚的相册。
道德感和好奇心激烈交战,最终后者占了上风。苏涵涵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里面全是植物照片,每一张都标注了学名、采集日期和地点。翻到后面,她突然看到一张合影——年轻的陈墨站在一群学生中间,搂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两人穿着同款的情侣T恤,陈墨的笑容灿烂得几乎认不出来。
"原来如此..."苏涵涵轻轻合上相册,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中午,她按照陈墨的指示热了午餐,独自坐在窗前吃着。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偶尔有小鸟飞过,安静得能听见树叶摩擦的声音。这种宁静对她来说是如此陌生又新奇。
下午,苏涵涵决定探索一下周围环境。木屋后面是一片菜园,种着各种蔬菜和草药;旁边有个小温室,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茂盛的植物,但门锁着,她无法进入。
最让她惊喜的是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苏涵涵脱掉鞋袜,把脚浸入冰凉的水中,舒服得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都与城市截然不同——没有汽车鸣笛,没有手机通知,没有永无止境的工作邮件。
傍晚时分,苏涵涵回到木屋,发现陈墨还没回来。她决定准备晚餐作为惊喜,但翻遍厨房也只找到几个土豆和鸡蛋。无奈之下,她做了最简单的煎蛋和烤土豆,还烧焦了一部分。
天完全黑下来时,门终于被推开。陈墨一脸疲惫地走进来,身上沾满泥土和植物碎屑。闻到厨房的焦味,他皱了皱眉:"你在做什么?"
"晚餐!"苏涵涵骄傲地展示她的杰作,"虽然卖相不太好..."
陈墨看着盘子里焦黑的煎蛋和半生不熟的土豆,嘴角抽动了一下:"谢谢,但我先洗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苏涵涵已经重新热好了食物,还泡了两杯茶。陈墨的头发湿漉漉的,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看起来比白天柔和许多。
"今天整理得怎么样?"他问,小心地切着煎蛋。
"还不错,我把茶几下面的标本和笔记都分类好了。"苏涵涵笑着说,"那些碎掉的我都用纸巾包起来了。"
陈墨的叉子突然停在半空:"什么标本?"
"就是茶几下面箱子里的那些干花和笔记啊,有些都碎成渣了,我想可能是不要的..."
陈墨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那是我三个月的野外采集样本!"
苏涵涵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它们看起来像是垃圾..."
"对你来说可能是垃圾!"陈墨的声音陡然提高,"那些是云雾山特有植物的珍贵标本,有些已经绝迹了!"
苏涵涵感到一阵眩晕:"我...我不知道...我以为..."
陈墨大步走到茶几旁,跪在地上查看那些被"整理"过的箱子。当他看到被纸巾包裹的"垃圾"时,肩膀明显垮了下来。
"对不起..."苏涵涵站在他身后,声音几乎哽咽,"我真的不知道..."
陈墨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算了。"他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但眼神冰冷,"以后请不要碰我的东西。"
晚餐在沉默中继续。苏涵涵偷偷观察陈墨的表情,但他似乎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收拾完餐具,陈墨径直上楼去了书房,砰地关上门。苏涵涵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银色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传来开门声。苏涵涵抬头,看到陈墨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这些是基础植物学资料。"他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如果你想帮忙,至少先了解基本常识。"
苏涵涵惊讶地抬头,对上陈墨疲惫却平静的目光。
"明天我要去南坡采集样本,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说完,他转身上楼,留下苏涵涵一人呆坐在沙发上。
夜深人静时,苏涵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轻手轻脚地下楼,想倒杯水喝,却看到书房的门缝下透出一线灯光。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靠近,透过门缝看到陈墨正伏案工作。桌上摊满了植物标本和笔记,他全神贯注地用显微镜观察着什么,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台灯的光线照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那一刻,苏涵涵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热爱——不是为了名利,不是为了晋升,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中。这种纯粹,在她的世界里是如此稀缺。
她悄悄退回楼上,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许这次意外的山居生活,会让她重新认识自己,也会认识这个表面冷漠内心炽热的植物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