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的指尖刚触及轿帘，洛河突然掀起巨浪。
送亲队伍的唢呐声在水下扭曲成哀乐，猩红的轿身在漩涡中解体，露出森森白骨搭建的轿架。新娘的盖头被暗流掀起，腐烂的面孔上嵌着文潇的脸。
"退后！"黎苏苏的凤凰火照亮河床，数以千计的水鬼从淤泥中爬出。它们顶着残缺的嫁衣，眼眶里游动着邪骨幻化的蝌蚪状黑虫，叩拜的姿势整齐如提线木偶。
文潇的白泽令刚凝出金光，新娘的骨爪突然穿透火焰。她反手格挡时，腕间银铃割破对方腐烂的脖颈——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白泽令碎片。
"这些是......我的神格残片？"文潇踉跄后退，背脊撞上河底巨石。
黎苏苏的剑气扫开水鬼群，凤凰火却在水下愈发微弱："看石壁！"
腐蚀的青铜日晷嵌在礁石间，晷针阴影正指向文潇降临那日的星象。水鬼们的叩拜声突然高亢，河床裂开深渊巨口，无数白骨手臂托起邪骨图腾——图腾中央嵌着的，赫然是文潇穿越时碎裂的半枚白泽令。
"他们要复活初代魔神！"黎苏苏斩断缠上文潇脚踝的尸发，"用你的神格做祭品！"
新娘的利齿却在此时咬穿文潇肩头，毒液混着神血染红水域。文潇在剧痛中看清对方面皮下叶冰裳的冷笑："欢迎来到因果轮回境。"
窒息感突然消散。
文潇跌坐在白玉铺就的回廊里，四周布满菱花镜。每面镜子都映出不同的她：身披嫁衣被澹台烬掐住咽喉的、手持妖刀刺入赵远舟胸膛的、跪在废墟中抱着黎苏苏尸身的......
"选一个结局吧。"叶冰裳的声音从镜中渗出，"或者我帮你选。"
文潇的白泽令突然脱手飞向某面镜子——那里映着她与赵远舟在桃花树下对弈的画面。指尖触及镜面的刹那，无数记忆灌入脑海：三百年前她亲手将妖王封印在锁妖塔，只因他知晓白泽族屠戮冉遗族的真相。
"想起来了吗？"叶冰裳的本体出现在回廊尽头，手中把玩着染血的逆鳞，"你才是最初的恶。"
黎苏苏的凤凰火突然照亮镜渊。
"别信她的幻术！"火凤叼住文潇的后领将她拖出回廊，"日晷才是阵眼！"
河底战场已化作血肉熔炉。水鬼们啃食着彼此的血肉重组身躯，逐渐凝成山岳般的魔神雏形。文潇的白泽令刺入日晷刻痕，金光顺着河床裂缝蔓延，却在触及邪骨图腾时反噬——那些金光被图腾转化为锁链，将她的四肢钉在日晷中央。
"你以为净化是救赎？"澹台烬的虚影从图腾中升起，"不过是把毒素注入更深处。"他抬手轻挥，赵远舟的妖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向黎苏苏。
文潇在锁链中嘶吼，白泽令应声爆裂。金色血液渗入日晷纹路，河底升起九百九十九级白骨阶——每级台阶都嵌她轮回中的头骨。
" 走我的骨，渡你的劫。"
万千轮回中的文潇残念同时开口。赵远舟的妖刀突然停滞在黎苏苏咽喉前三寸，刀身映出文潇前世记忆：白衣神女剜出心脏投入熔炉，镇压初代魔神。
"原来是你......"澹台烬的虚影突然凝实，邪骨表面浮现出与白泽令相同的裂痕，"我们都被骗了！"
文潇抓住瞬息破绽，徒手插入自己胸腔。没有心脏的躯体反而挣脱束缚，她握着白泽令残片刺入邪骨图腾，金色血液与魔神黑血交融爆炸。
水鬼们在强光中灰飞烟灭，新娘的嫁衣却完好无损地飘落河床。叶冰裳的本体从嫁衣中跌出，掌心攥着半枚染毒的逆鳞："你输了，这才是真正的阵眼......"
爆炸的余波中，文潇看清了真相。
河底日晷的背面刻满白泽族密文，记载着创世神分裂双生子的传说：至善者镇守光明，至恶者堕为魔神。而她胸腔空荡的原因，竟是三百年前亲手将恶念剥离，封入......
"叶冰裳。"文潇的金色血泪滴在日晷上，"你是我斩下的恶魄。"
魔神雏形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碎裂的邪骨自动飞向叶冰裳。澹台烬的笑声从虚空传来："终于等到这一刻。"他撕开胸膛，将叶冰裳与邪骨一同按入心口。
新生的魔神降临时，文潇腕间银铃突然响起三百年前的镇魂曲——那是赵远舟在锁妖塔底，用妖血为她谱写的安魂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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