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落凤坡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卷起枯叶沙沙作响。江宁桉伏在断崖边的乱石后,指节因攥紧短弓而发白。坡下官道上,一队黑甲骑兵护送着辆乌篷马车缓缓前行,火把的光映出车帘上刺目的"刑部"二字。
老樵夫给的药止住了腿伤流血,却止不住她胸腔里翻涌的恨意——三年前,就是在这片山坡上,父兄被按在断头台上,刽子手的刀落下时,血溅起三尺高。
"周大人,前面就是东宫地界了。"领头的骑兵勒马回禀。
车帘微掀,露出周勉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月光下,他腰间玉佩的云纹清晰可见——和北狄将领身上那块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龙形暗刻。
江宁桉的箭尖缓缓对准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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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箭矢破空而至,却在即将命中时被突然横出的长剑击飞。江宁桉瞳孔骤缩——不知何时,官道两侧的密林里已闪出十余名黑衣人,刀光如雪,直扑车队!
"有埋伏!保护周大人!"
黑甲骑兵瞬间结阵,但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为首者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车,剑锋直刺车厢!
江宁桉的箭连珠般射出,三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她不能让人抢先杀了周勉——这狗官必须活着交代真相!
混战中,马车突然炸裂。周勉狼狈滚出,怀中死死抱着个鎏金匣子。黑衣人见状猛扑,却见周勉狞笑着按下匣上机括——
**"噗噗噗!"**
数十枚毒针从匣中暴射而出,五名黑衣人顿时惨叫倒地。余下众人尚未回神,官道尽头突然响起雷鸣般的马蹄声!
赤红旗帜猎猎作响,当先一骑玄甲染血,剑光所过之处如劈波斩浪——是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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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桉的箭悬在弦上,眼睁睁看着萧景琰率赤焰军残部冲入战局。他肩头插着半截断箭,却仍杀得黑衣人节节败退。周勉趁机爬向道旁密林,却被斜刺里飞来的一箭钉住袍角!
"周侍郎这是要去哪儿?"
江宁桉从崖上一跃而下,短弓已换作精钢匕首。周勉见是她,竟露出古怪笑容:"江家丫头,你果然没死。"
"托您的福。"匕首抵住他喉结,"现在说说,三年前谁指使你伪造圣旨?"
周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太子...太子要灭口..."他猛地抓住江宁桉手腕,"匣子里有...有..."
话音戛然而止。萧景琰的剑锋从他后心透出,血滴在鎏金匣上,竟诡异地被吸收殆尽。
"你!"江宁桉怒视萧景琰。
"看他的指甲。"萧景琰剑尖一挑,周勉右手拇指指甲盖下,赫然藏着根淬毒的银针,"东宫死士的标准配置。"
远处传来号角声,更多火把正往这边移动。萧景琰一把抓起匣子塞给江宁桉:"赤焰军旧部在三十里外鹰嘴崖接应,快走!"
"你呢?"
他抹了把脸上血迹,突然扯开衣襟。江宁桉倒吸冷气——他心口处竟纹着半幅地图,与赤焰军令牌纹路严丝合缝!
"总得有人断后。"萧景琰反手将剑插在地上,从尸体上抽出两把长刀,"记住,匣子要用江氏血脉开启。"
马蹄声已近在咫尺。江宁桉咬牙奔向密林,最后回头时,看见萧景琰独对数十铁骑的身影映在江宁桉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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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嘴崖洞窟*
鎏金匣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江宁桉割破手指,血滴在匣面龙目处。
"咔嗒。"
匣中只有三样东西:半块虎符,一封泛黄的信,以及——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信纸上是父亲熟悉的笔迹:"景琰吾侄:若见此信,江某已赴黄泉。漕运案实为太子私运玄铁予北狄,吾截获密函招致灭门...虎符可调边境三万玄甲军,务必交予..."
最后几个字被血迹模糊,但最下方却添了行新墨:
"宁桉在诏狱。"
字迹娟秀,分明是母亲的手笔!
江宁桉浑身发抖地捧起那半块虎符,突然发现内侧刻着小小的一行字:
"赤焰不灭,冤雪有期。"
洞外忽起狂风,吹得火把明灭不定。远处落凤坡方向,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