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时骆闻舟就发现费渡蹲在码头边鼓捣什么。走近一看,少年正用细绳将两枚贝壳穿成手链,指尖被海水泡得发白也浑然不觉。听见脚步声抬头,眸光倏然亮起:“哥哥帮我系上?”腕间肌肤相贴的刹那,贝壳随着脉搏跳动发出细微磕碰声。
出海捕鱼的木船晃悠悠离开港湾,费渡趴在船舷边看飞鱼跃出水面,忽然转身把冰凉的脸埋进骆闻舟颈窝:“你的体温好暖和呀。”咸涩海风裹挟着年轻躯体特有的热度,男人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手掌无意识地护住他后腰防止滑落。
正午阳光直射甲板时,费渡拽着骆闻舟躲进底舱午睡。狭小空间里交叠的呼吸声逐渐清晰,少年蜷缩成团往他怀里钻:“讲个故事嘛。”于是低沉嗓音混着浪涛起伏,讲述着古老的航海传说。讲到关键处故意停顿,果然收获一记轻捶和带着鼻音的抱怨:“快继续呀!”
暴风雨比气象预报来得更迅猛。巨浪拍打船身时,费渡死死攥住骆闻舟的手腕不肯松手。锚链剧烈晃动的间隙,他们挤在驾驶舱角落共享体温,少年颤抖的睫毛扫过男人胸膛:“你会一直陪着我对吧?”雷鸣掩盖了回答,但紧扣的十指已给出答案。
归途遇见成群海豚追逐浪花,费渡兴奋地站在船头张开双臂。骆闻舟从身后环住他示范如何抛洒鱼饵,结果反被溅起的水花糊了满脸。夕阳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染成琥珀色,笑着转身时撞进对方深邃如海的目光里。
晚餐后的篝火晚会上,村民们弹起三弦琴唱民谣。费渡偷偷扯了扯骆闻舟的衣角,两人借着夜色溜到礁石区捡拾荧光海藻。幽蓝光点映着少年跃动的身影,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道:“其实昨天许愿的时候……我还说了后半句。”海风卷走尾音,却卷不走眼底滚烫的期待。
“是什么?”骆闻舟捧起他的脸,指腹抹去嘴角沾着的烤鱼酱汁。潮水漫过脚踝时,费渡踮起脚尖凑近耳边:“希望每天睡着前都能吻到你。”话音未落就被温柔截获双唇,浪涛声化作最动听的背景乐章。
深夜回到木屋,费渡翻出吹风机要给骆闻舟吹干头发。温热气流拂过头皮时,少年手指无意识地梳进发丝间按摩穴位。镜中倒映出两双弯着的眼睛,一个故作镇定地整理领口,另一个憋笑憋得肩膀发抖。当电吹风突然停止运转,黑暗里响起布料摩挲声与急促心跳的合奏曲。
次日清晨涨潮前,他们在退潮后的滩涂发现珍稀海星。费渡跪坐在浅水中小心搬运生物箱,裤脚早已浸透浑然不觉。骆闻舟弯腰递工具时,脖颈挂着的那枚银质袖扣恰好垂落在少年眼前摇晃。他伸手捉住这抹微光笑道:“以后我的配饰都归你管好不好?”
午后突如其来的热带阵雨困住了采风的脚步。两人挤在废弃瞭望塔里避雨,雨水顺着彩绘玻璃蜿蜒而下像流动的调色盘。费渡百无聊赖地用脚趾画圈圈,突然感觉头顶落下一方柔软阴影——骆闻舟脱下外套罩住两人脑袋,潮湿布料散发着雪松气息将他整个包裹其中。
傍晚烧烤架上滋滋作响的是锡纸包着的蒜蓉粉丝虾。费渡举着钳子较劲时,骆闻舟从背后握住他的手引导拆解步骤。炭火映照着交叠的影子拉长变形,少年耳畔传来低语:“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可当最后一只大虾落入盘中时,还是被他悄悄拨进了对方的碗里。
月光下的栈桥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费渡靠着栏杆晃悠着双腿哼歌,忽然被揽入怀中看远处灯塔明灭。男人下巴抵在他头顶轻笑:“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顺着指向的方向望去,夜空拼写出歪斜却清晰的拼音字母——那是他们名字首字母组成的暗号。
夜深人静时分,费渡摸黑溜进厨房煮宵夜。蒸锅掀开瞬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透过朦胧水雾看见骆闻舟倚着门框抱臂而立。四目相对时同时笑出声,汤勺碰撞瓷碗的声音惊醒了打盹的老猫。它伸懒腰跃上餐桌,尾巴扫落了案板上备用的葱花。
次日清晨退房前,老板娘指着沙发缝隙窃笑道:“年轻人昨晚在这儿找了大半天东西吧?”费渡脸红到耳根的同时,骆闻舟淡定掏出钱包结算费用。走出民宿大门时,朝阳正将两人交握的手投影成金色剪影,沙滩上留下一串交错前行的脚印,很快被涌来的潮水温柔抚平又重新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