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渔港的早市却已喧嚣如昼。骆闻舟一手提着两袋新鲜出水的虾蟹，步履沉稳地穿行在熙攘的人群中。费渡则抱着刚出炉的鲜花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洱海微凉的风掠过他发梢，带着一丝湿润的寒意，他下意识地向骆闻舟靠近了些，仿佛对方身上那被体温浸暖的警服能驱散这清晨的冷冽。“师兄的警服口袋可装不下人间烟火。”费渡轻声调侃，手中的油纸包轻轻蹭了蹭骆闻舟腰侧，目光落在他试图将一束花塞进制服作训服的动作上。昨晚烘干的警衬还残留着体温，此刻却被早市的露水洇湿，染出一片深色云纹，显得格外狼狈又莫名可爱。船家老伯划着舢板靠岸，竹筐里活蹦乱跳的弓鱼溅起细碎的水花。不知是谁的一句笑语——“小两口买菜也这般黏糊”，惊得芦苇丛中的白鹭扑棱飞起。骆闻舟耳尖微红，掏出证件试图正名，却只引来更多的哄笑声。费渡倚在船舷边，指尖灵巧地玩转一把银刀，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弧光。“退休了跟我开间兵器铺如何？”他随口问道。“先学会用菜刀再说。”骆闻舟接过话茬，顺手握住他的手腕，耐心地校正他切姜的角度。案板上的咚咚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渔歌相互应和，竟生出几分难得的悠然。蒸汽氤氲间，费渡忽然凑近，温热的唇瓣擦过骆闻舟指尖的葱花，低声笑道：“师兄知道吗？你切蒜的时候像在拆炸弹。”铜锅渐渐沸腾，晾衣绳上的警服与衬衫终于停止滴水。费渡赤脚踩上骆闻舟撑着的藤椅，脚背故意蹭过对方膝头，似乎是在挑衅又像是撒娇。青瓷碗里漂浮着几粒枸杞，汤面上荡漾着一圈圈涟漪。他舀起一勺汤，吹凉了递到骆闻舟嘴边，嗓音低沉似蛊惑：“卦象还说……”喉结滚动，咽下滚烫的鲜甜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坎离相济。”午后阳光斜照入船舱，青铜鼎耳上的“費”字在阴影中忽明忽暗。骆闻舟将人圈在老旧的舵轮与自己胸膛之间，手指自然地卡进费渡的指缝。金属板传来熟悉的嗡鸣，仿若渔船螺旋桨搅动的水波，又恍如昨夜烘干机震颤的余韵。“明天要给新警员训话吧？”费渡咬住骆闻舟领口不放，语气里掺着几分懒散和戏谑。警号在船身的轻微颠簸中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需不需要预演逮捕流程？”还未等骆闻舟反应过来，他已被轻轻按在软垫上。晨光透过舷窗栅栏洒落，在骆闻舟肩章投射下金箔般的光斑。暮色四合时，晾晒的警服下摆被晚风勾起，飘荡如旗。费渡蜷缩在骆闻舟膝头，随手翻看一本泛黄的卦辞典籍，忽然指着某页轻笑出声：“师兄瞧，泽水困卦。”修长的手指停在“初六，臀困于株木”的注解上，骆闻舟原本翻身的动作微微一顿，老旧的金属板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远处飘来的烤乳扇焦香混杂着柴油味，夜风卷走了最后一丝水汽。费渡把玩着从骆闻舟警裤侧袋露出的半截红绳，那是系着两人互换婚戒的纽带。隔壁渔船上，烘干机轰鸣启动，月光如约漫过船舷，照亮青铜鼎耳上交错叠映的影子。“明日申时涨潮。”骆闻舟突然开口，掌心贴在费渡后颈，那处太极印的印记微微发烫。浪涛声里夹杂着一句几乎被夜风吞没的低语：“该教你怎么解我的枪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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