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连日的暴雨,使得护城河的水位急剧上涨。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枯枝败叶,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石堤,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骆闻舟站在河堤旁,目光穿过雨幕,定格在远方那片被警戒线围起的私人实验室废墟上。他的雨靴深陷泥泞之中,每一步都传来令人压抑的黏腻声。就在他凝神思索时,费渡撑着一把黑伞缓步走近,伞沿积聚的雨水顺着边沿滴落,化作连贯的珠串,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费渡将一只证物袋递到骆闻舟身前,袋中的青铜碎片透出冰冷的光泽。"激光雕刻机的购买记录查到了。"费渡的声音低沉冷静,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打印好的资料,指尖轻点监控截图的画面。"三个月前,有人用化名租赁了城西老厂房的设备,付款账户直接关联到了省考古所一位退休研究员——陈默之。"他的语气稍作停顿,像是在酝酿更多的信息冲击。"是当年主持敦煌壁画修复项目的那位专家。"骆闻舟的手指缓缓摩挲着青铜碎片的边缘,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费渡:"你昨天说,费老书房里挂着一幅敦煌飞天修复图,对吧?"话音未落,远处骤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小赵从警车里跃下,手中的证物袋还在往下滴水。他喘着气,声音压过雨声:"刚在护城河捞到东西!"打开证物袋后,一个檀木匣露了出来,外面裹着防水油布。揭开盒盖时,半截青铜器映入眼帘,而盒盖的内侧赫然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陈默之退休前的合影。旁边的一张便签纸写着几个小字:"癸卯年腊月奉。"骆闻舟用镊子小心地夹起匣底残留的青铜片,放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青铜片上的饕餮纹路与之前发现的鼎身完全一致,但在兽瞳的位置,却嵌着一枚细小的现代芯片。就在这时,费渡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恍然:"赝品需要真品拓片,真品则需要赝品掩护。"他的目光忽然一凝,随即调出了手机里的一段视频。画面中,费承鄞昨日在厨房炖汤,挽起袖子盛汤时,腕间露出一道半枚甲骨文“費”字的疤痕。这道疤痕,与青铜碎片上的纹路严丝合缝。暴雨逐渐停歇,技术科送来了紧急报告。青铜匣内的芯片存储着三段影像:第一段拍摄于1987年的冰城实验室,年轻的费承鄞与陈默之正在密谈;第二段是三年前某夜,费承鄞将这个檀木匣亲手交给陈默之;第三段则是昨夜火灾发生前,陈默之站在废墟中,点燃了汽油桶,火光映照着他衣襟上绣着的西周祭司图腾。"周天子祭文不在血脉,在脑子。"骆闻舟突然想起了费承鄞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后颈上那道已经渐渐淡去的太极印记。费渡默默收起了伞,金属伞骨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惊起了河面上栖息的寒鸦。远处,警笛声呼啸而来,更多的警员正封锁陈默之的老宅。空气中,隐隐飘散着烧焦的檀香余味,仿佛为这一切画上了一个沉重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