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闻舟的左手彻底透明化时，他反而笑出了声。紫黑雾气凝成的费承鄞虚影正将青铜注射器刺入他眉心，针尖触及皮肤的刹那，鼎内突然迸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年轻研究员的尸体从指缝间爬起，防化服下露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那些文字如同活蛇钻进骆闻舟血管，与他后颈的太极烙印激烈碰撞。
“你以为自己藏得住周天子的祭文？”费承鄞的机械臂骤然收紧，电路纹路亮起猩红光芒。骆闻舟却猛地攥住他的手腕，透明化的手掌竟直接穿过金属，扣住对方跳动的机械心脏，“三百年前西域沙漠里，你让我吞下的可不是什么解药。”鼎身饕餮纹完全睁开的瞳孔中，浮现出西周祭坛的场景。
白发祭司将染血的龟甲嵌入鼎身，而跪拜在地的诸侯赫然是骆闻舟的脸。小赵突然挥刀斩断一具克隆体的机械心脏，齿轮组爆裂时溅出的不是机油，而是带着甲骨文的光点：“锚点从来不是鼎……是祭品！”她锁骨下的“費”字扭曲成漩涡，将飞天群像的钢筋琵琶吸了进去，弦断时爆出北斗七星的光痕。费渡的黑洞在掌心旋转，吞噬着敦煌壁画剥落的墙皮。
那些看似古老的颜料里藏着纳米机器人，此刻正汇聚成费承鄞年轻时的模样：“老师，您教过我——时空悖论需要对冲，但您没教过怎么对付自己制造的莫比乌斯环。”他半张数据化的脸裂开笑意，黑洞边缘浮现1987年冰城实验室的雪景，年轻骆闻舟正在给冷冻舱里的自己注射墨绿色液体。
“认知即囚笼。”年轻研究员的尸体突然开口，声音是三个时空的重叠。他防化服下的甲骨文爬到骆闻舟手臂上，与西周金文“弑”字绞缠成锁链。两百个克隆体的机械心脏同时停摆，罗盘指针集体转向费承鄞胸口，却在半空突然炸成《山海经》记载的异兽图鉴。穷奇吞食麒麟的图案里，藏着1953年罗布泊帐篷的影像：费承鄞给考古学家注射的青铜药剂，正从时空裂缝中滴落。
骆闻舟突然扯断缠绕手腕的电路，透明化的左手抓住鼎沿。青铜鼎剧烈震动，鼎口吐出的不是雾气，而是无数个“骆闻舟”——有的持刀而立，有的跪在祭坛前剖开胸膛，有的正在1987年往鼎里扔尸体。
他们齐声嘶吼，声音震得饕餮纹裂开更多血瞳：“以骆氏血脉为引，以费家机括为刃——”费承鄞的机械心脏突然迸出液态黄金，顺着骆闻舟的血管倒流回鼎内。他踉跄后退，长衫马褂化作数据碎片：“你以为莫比乌斯环只有单侧？每次轮回都在加固锁链！”话音未落，所有克隆体突然调转刀锋刺向自己太阳穴，机械心脏在空中拼成浑天仪，指针全部指向费渡的黑洞。“该醒了。”年轻研究员的尸体抓住骆闻舟的透明化手臂，防化服下的甲骨文组成“周穆王”玺印。鼎内旋涡骤然收缩，骆闻舟看见自己举刀的手正在融化——不是血肉消散，而是像烛火遇水般坍缩。费渡的黑洞发出尖锐嘶鸣，吞噬着飞天群像的钢筋琵琶，弦断时迸出的血珠竟是凝固的时空粒子。
“原来弑神要先弑因果。”骆闻舟在彻底透明化前笑出声，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1987年的年轻自己将液氮喷向青铜鼎，而鼎内蜷缩的身影分明是此刻的自己。鼎身饕餮纹轰然炸裂，飞出的不是甲骨文虫豸，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戟，每柄戟尖都挑着一个“費”字。小赵突然撕开防护服，锁骨下“費”字化作灰烬。她胸腔里的机械心脏竟与骆闻舟的太极烙印共鸣，迸发出《周礼》记载的“九鼎之鸣”：“你以为我们在收集你的细胞？我们在喂养鼎里的神！”所有克隆体齐声诵念三千年前的祭文，声音与西周祭司、敦煌画匠、1987年研究员的嗓音重叠在一起。骆闻舟抹去眼角血痕，任指尖金文“弑”字没入鼎身。年轻研究员的尸体突然抓住他的透明化左手，电路手指按进脉搏：“该轮到弑神者了。”鼎内雾气翻涌成旋涡，骆闻舟看见费渡银刀贯穿费承鄞心脏的瞬间，也看见自己举着犀角刀走向1987年的冰城实验室。
而所有克隆体齐声诵念的，竟是三千年前刻在青铜鼎内壁的祭文——那声音与西周祭司、敦煌画匠、1987年研究员的嗓音重叠在一起。（时空裂缝中，新的祭坛正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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