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时骸

骆闻舟指尖触及费渡心口那逆向旋转的星盘核心时，水面下潜伏的机械兽骤然暴起。它们的电子眼裂变为蜂巢般的复眼，合金关节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仿佛由不同时空强行撕裂出的裂缝。某一瞬，骆闻舟看见最前方机械兽的胸腔中竟跳动着一颗人类心脏——那是程江的脸，在血肉与金属交融间狞笑。“他在所有时间线上都留下了活体锚点。”费渡猛然攥紧银链，冰冷的金属纹路攀沿上骆闻舟的手腕，迅速蔓延至脖颈，“你书房里的那幅画不是记忆，是差分机生成的实体投影！”话音未落，水库表面轰然炸开。无数个费渡的倒影从水幕中冲出：穿着病号服的那个率先跃起，手中U盘迸发出刺目的蓝光；戴银链的少年踏浪而来，锁链尽头嵌着半枚齿轮；而浑身插满管道的虚影则直接穿越空间，将手术刀抵在骆闻舟后颈。“选一个吧，骆队。”手术室中的费渡轻笑着，消毒手套轻轻按在骆闻舟太阳穴上，“每个我都是真的，但只有三个能存活。”他猛然扯开衣领，胸口的星盘核心裂开三道血痕，“程江把锚点分散到不同时空的我身上，现在差分机需要……”尖锐警报撕裂夜空，差分机屏幕上的数字骤然跳动：00:01:37。骆闻舟目光落在自己警服沾染的血迹上，那并非此刻的血液，而是来自三个不同时空的伤口。当他颤抖着伸向第三层睡衣抽屉时，锈铁盒中骤然响起齿轮运转声，吊坠般的齿轮自动吸附在差分机表面。整座水库开始坍缩成莫比乌斯环，眩晕中，骆闻舟看见无数个自己：为费渡包扎伤口的、在画廊拾起弹壳的、深夜盯着监控屏沉思的……每一个“他”都在同时触碰不同的费渡。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指穿透时空，狠狠攥住他的手腕，竟是当年手术室主刀医生的脸。“如果见到穿越时空的你，患者让我把这个交给你。”递来的病历本上，费渡的心跳曲线与差分机倒计时完全重合。“原来每一次轮回，都在重塑锚点。”骆闻舟终于明白那些齿轮疤痕的含义——费渡每次死亡都会在某个时空中重生，而星盘核心正将这种循环化作吞噬世界的漩涡。他猛然将警徽按入差分机的凹槽，金属齿轮咬合的瞬间，所有机械兽同时僵直，它们的电子心脏部位嵌着程江标志性的银色纽扣。费渡剧烈咳嗽着，暗红的血珠从星盘核心溅出，悬浮在空中凝结成坐标。“书房那幅画……夹层里根本不是坐标……”他染血的手指划过骆闻舟掌心，声音低微却清晰，“是你第一次吻我时，我偷偷藏在画布背后的心跳频率图。”惊雷劈开云层，骆闻舟注视间，发现每个费渡胸口都浮现相同的逆向星盘。当倒计时归零的一刻，所有机械兽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水库闸门，而真正的程江从控制台阴影中缓缓走出，他脖颈处的金属接口闪烁着与星盘同频的幽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