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公路上回荡，林叙白握着方向盘，目光时不时扫向副驾驶座上熟睡的林叙年。少年的侧脸被清晨的薄雾笼罩，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全家福——那是出发前从铁盒里取出的，母亲、父亲，还有两个笑闹的小男孩。
后视镜里，载满家当的车厢在颠簸中摇晃，像极了他们忐忑又期待的心情。这座叫青崖的小镇，是林叙白在地图上偶然发现的。依山傍水，人口不多，就连房产中介都说：“这房子空了三年，难得有人愿意接手。”
“哥？”林叙年被急刹车的惯性晃醒，揉着眼睛望向窗外。晨雾未散的街道上，石板路蜿蜒向前，两侧的老房子爬满青藤，墙角的野蔷薇沾着露水盛放。远处传来清脆的铜铃声，一辆载满蔬菜的三轮车缓缓驶过，车上的老农笑着冲他们点头。
“到了。”林叙白熄灭引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一座两层小楼出现在眼前。庭院里杂草丛生，却藏着几株含苞待放的栀子，白色花苞在晨风里轻轻颤动。
“好漂亮……”林叙年蹲下身轻抚花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哥，你看！”他指着墙上褪色的木牌，斑驳的字迹依稀可辨——“时光杂货铺”。
林叙白愣住了。与弟弟对视的瞬间，两人同时笑出声。命运仿佛早就埋下伏笔，连店名都与他们的约定不谋而合。
接下来的日子被拆改装修填得满满当当。林叙白爬上梯子修理漏雨的屋顶，林叙年蹲在地上刮除墙上剥落的墙皮；午后阳光最盛时，两人会坐在尚未安装玻璃的窗边吃盒饭，看麻雀掠过晾晒的床单；深夜收工时，林叙年总要踮脚替哥哥捶背，指尖触到对方后颈被晒脱的皮，眼眶就忍不住发烫。
“疼吗？”少年的声音带着心疼。
林叙白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和你一起做事，再累都值得。”
开业前三天，意外发生了。林叙年在搬运书架时，脚下一滑从台阶滚落。林叙白几乎是瞬间冲过去接住他，自己的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火辣辣的疼。
“哥！你流血了！”林叙年挣扎着要起身查看，却被紧紧按在怀里。
“别动。”林叙白的声音发颤，心跳声震得他耳膜生疼。记忆突然闪回父亲病危的那个夜晚，消毒水的气味与此刻混杂在一起，“答应过要护着你，绝不能再让你受伤。”
暮色四合时，林叙白一瘸一拐地去药店买药，却发现整个小镇的路灯都亮了起来。转角处的面包店老板塞给他一袋刚出炉的法棍，隔壁茶馆的阿婆硬要往他兜里塞草药，连白天见过的老农都骑着三轮车追上来，非要载他一程。
“小年轻别硬撑！”老农的三轮车突突作响，“你们这店啊，可是给老街添了新盼头！”
回到家时，林叙年正趴在桌上写菜单，手边摆着一碗温热的姜茶。烛光摇曳中，少年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哥，镇上的人说要帮我们剪彩！”
夜风穿堂而过，带着栀子的甜香。林叙白走到弟弟身后，双臂环住那纤瘦的肩膀。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敲在两人逐渐安定的心上。明天，“时光裂隙”就要真正在这个小镇生根发芽了，而他们的故事，也将如同檐角新换的铜铃，在晨风中，奏响只属于彼此的旋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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