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刘琰虽为良崖世子,但生母早逝。
他自幼被继母“迫害”,因他舅母是乔家女,所以他从小投靠焉州。
这些年,乔家对他的心,果真是日月可鉴。
他与蛮蛮的亲事也是早早说下,乔家为他仁至义尽。
而他,竟然联合边州迫害焉州。
阿缇抓住廊柱的手指节泛白,耳边嗡嗡作响。
此刻,朱夫人的冷笑突然变得清晰——“乔家的女儿,生来就是祸害。”
阿缇“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叶。
魏劭喉结滚动,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残留的温度却让她想逃。
魏劭“良崖王病逝,世子刘琰继位。”
魏劭“你祖父过世的消息瞒不住了,焉州这块肥肉,落在旁人眼里皆是有利可图。”
魏劭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阿缇猛地推开他,记忆如潮水漫过心口。
幼时祖父那样疼爱她,父亲和阿姐更是一心一意护着她。
阿缇“所以你今日拦我,是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战争发生?”
她眼眶发烫。
阿缇“要我放弃自己的亲族于不顾么?”
魏劭的铠甲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
他伸手想握她冰凉的手,却被她侧身避开。
魏劭“我会护你平安。”
他哑声道。
阿缇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碎的哽咽。
阿缇“护我平安?”
阿缇“乔魏两家已经联姻,男君说的护我安全,便是让我舍弃母族,看着家族灭亡么?”
她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上廊柱,发出沉闷的声响。
魏劭的手指僵在半空,喉头像是被塞了团浸了血的棉絮。
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望着阿缇泛红的眼眶。
他却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她的绝望,是因为乔家。
魏劭“你冷静。”
魏劭“你再急切,就可以改变这一切么?”
魏劭深吸一口气。
魏劭“边州州牧陈翔已死,秘不发丧。如今边州被陈滂把持在手,陈滂本就在意磐邑,他故意挑唆刘琰,便是为着磐邑城池。”
魏劭“至于那刘琰,更是狼子野心。边州与良崖大军合力,决意攻下焉州。”
阿缇踉跄着扶住廊柱,指甲深深掐进雕花墙中。
阿缇“既然男君知晓陈滂的阴谋,能否出兵帮一帮焉州?”
阿缇“求你。”
阿缇突然屈膝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石砖上。
阿缇“求男君救救焉州,那里有我的亲人。”
魏劭“起来!”
魏劭猛地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他看着阿缇鬓边散落的珠翠,心口泛起钝痛。
他望着阿缇苍白如纸的脸,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魏劭“乔魏两家积怨数年,何况诛李肃,本就要让将士们调整生息。”
寒风灌进回廊,阿缇微微一怔。
其实,她早该明白的。
这些话不过是托词罢了,如今天下割据,魏劭早有一统之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能让边州和良崖解决焉州,不费吹灰之力。
他何乐不为呢?
魏劭下意识想要辩解,却在触及她眼底的死寂时骤然失语。
记忆如潮水涌来,初见时她在街头救幼童的果敢。
还有昨夜守在病榻前,将他发烫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温柔......
阿缇缓缓起身。
阿缇“魏家没有这个义务,我也不该强求。”
她转身望向府门方向,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她单薄的背影上。
阿缇“请男君为我备一匹快马,我要回焉州。”
魏劭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魏劭“你疯了?此刻回去就是送死!”
阿缇“那又如何?”
阿缇回头,嘴角勾起一抹凄然的笑。
阿缇“与其看着亲族覆灭,倒不如与他们同生共死。”
她提起裙摆,决然朝着府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