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阿缇踩着满地残阳往住处走。
秋风卷起枯叶擦过她的裙裾,更添几分萧瑟。
回到主屋,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阿缇怔怔望着案上早已凉透的茶盏,却不知在想什么。
半夏“女君,该用晚膳了。”
半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阿缇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阿缇“我不饿,你下去吧。”
她走到镜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忽然想起出嫁那日,伯母含泪为她梳妆,嘴里告诉她“在魏家,凡事都不可太过,必要时更要忍”。
那时她满心忐忑,却从未想过,这“忍”字背后,竟是如此的苦涩。
入夜。
阿缇披着外衣起身,走到窗边。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里,远处魏劭的书房还亮着灯。
她望着那抹昏黄的光,想起徐太夫人说的话——“他心里很苦”。
阿缇“半夏?”
半夏听见动静忙进来查看。
阿缇“去告诉男君身边的人,让男君搬回来住吧。”
阿缇“我会搬去别院。”
话落,半夏怔在了原地。
半夏“别院漏风,女君体弱,恐怕……”
但阿缇心意已决,她将一叠素色襦裙放入藤箱。
半夏只得照做。
韦娘进来陪着阿缇一起收拾行李。
翌日清晨,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青石板上的落叶被靴底碾碎,混着粗重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门扉被猛地撞开时,带起的风掀翻了案上的书。
魏劭的目光扫过满地行囊,落在阿缇攥着系带的指尖上,喉结滚动了两下:“谁准你搬的?”
阿缇的手指僵在半空,静静地望着他。
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也是这般盛气凌人,可此刻连质问的语气都显得这般名正言顺。
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不平等的关系。
阿缇“男君不是不愿与我同处?”
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魏劭跨步上前,袍角扫落妆奁上的胭脂盒。
丹砂色的胭脂洒在青砖,像极了那年战场溅落的血。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
魏劭“乔家的女儿,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逃离魏家?”
话音未落,阿缇挣脱他的桎梏。
阿缇“我不想做你眼中的刺。”
阿缇“既然我们这般不和,我不能勉强你改变,我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
阿缇“那便暂且分开吧。”
她想了一夜。
她以为她可以忍让。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忍让就可以一世周全的。
何况,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世仇。
她不能忍让一辈子。
魏劭“分开?”
魏劭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咀嚼某种酸涩的果实,喉间泛起阵阵发苦的滋味。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魏劭“你当魏家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魏劭“什么都由你说了算?”
阿缇挺直脊背。
阿缇“男君,我真的觉得疲倦了。”
阿缇“我做什么您都觉得不高兴,那么我这个人,于您而言就是厌恶的所在。”
阿缇“倒不如将我送回焉州。”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魏劭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魏劭“我们之间的事。”
魏劭“轮不到你来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