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垂眸应了声“是”，余光却不自觉落在阿缇单薄的肩头上。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徐太夫人轻叩茶盏，示意阿缇在对面坐下。
徐太夫人“我与你初次见面，难得你如此用心。”
阿缇垂眸，语气平和。
阿缇“祖母过誉了。这是孙媳的本分。”
徐太夫人打量着她，都说乔女容貌艳绝，这话不假。
说起来，当年乔魏两家还未反目的时候。
魏太公还曾与她说起过乔家的女郎，按照当初两家的交情，结亲之事也有可能。
只可惜，世事桑田。
徐太夫人“仲麟是我的孙儿，他的心思，我都明白。”
徐太夫人突然开口，悠悠叹了声。
阿缇睫毛轻颤，这才明白方才老夫人屏退魏劭的用意。
徐太夫人摩挲着茶盏。
徐太夫人“他表面冷硬如铁，实则最是重情。”
徐太夫人“这些年他心里一直装着当年的仇恨。他祖父，父亲和兄长战死那年，他不大。族里多少长辈都觉得他年轻，担不起事。”
提起那段过往，徐太夫人语气有些沉重。
徐太夫人“他硬生生让那些叔伯们认了他，但我知道，这些年他心里很苦。”
闻言，阿缇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向徐太夫人。
阿缇“既然隔着世仇，那祖母为何愿意与乔家许下这门亲事呢？”
徐太夫人定定地望着她。
徐太夫人“因为仇恨是把双刃剑，伤人更伤己。”
徐太夫人的话音在屋内回荡。
烛火摇曳间，阿缇看见她眼角细密的皱纹里亦藏着伤痛。
徐太夫人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徐太夫人“当年那场战事后，仲麟心里留下了很多伤痛。”
徐太夫人“后来他回到渔郡，我望着他，突然发现那个会躲在兄长后面的孩子，已经被仇恨蒙蔽得面目全非。”
阿缇的心跳陡然加快，她想起新婚之夜他眼底的疏离，还有最开始见面时的厌恶。
徐太夫人“这门亲事，是我一意孤行。”
徐太夫人转过身，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
徐太夫人“我想让他知道，这世上除了复仇，还有值得守护的温暖。”
徐太夫人“更何况，乔家的错，不该让你背负。”
听到这话，阿缇的眼神中终于泛着泪光。
这是她来到魏家后，第一个接纳她的人。
阿缇“我明白了，祖母。”
徐太夫人“孩子，我知道你怨他，这许多东西的确不该由你来背负。”
徐太夫人“但事已至此，你们既然已经成了夫妻，便好好生活。”
从徐太夫人院里离开，陡然吹起一阵风。
阿缇就这样愣在了原地，忽然想起了祖父。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祖父穿着藏青长衫。
他站在乔家的廊下，笑着将一枚玉佩塞进她掌心。
“阿缇，往后一定要学会明辨是非。”
“许多事情，就像一团迷雾将人包裹住。从一面看是真的，一面看是假的，可是真真假假岂能那般容易就能说清呢？”
如今，这场婚姻却像被阴霾笼罩的棋局，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可，她没有错，魏劭也没有错。
阿缇“祖父，我究竟该怎么办？”
她心里这般想着，转身慢慢离去，裙裾拖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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