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客厅里,于岚刚做完晚间护肤,正端着一杯安神茶,准备回房休息。
手机屏幕接连亮起,提示音密集得令人心烦。
她蹙着眉头点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儿子沈皓明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每一条都带着强烈的怨气和指责,字字句句,竟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的头上!
于岚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烫红了她精心保养的手背。
可她此刻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天了!”
她狠狠将茶杯顿在茶几上,瓷器与大理石碰撞出刺耳的声响。
她立刻拨通沈皓明的电话。
一次。
两次。
三次……
全都是无人接听。
这个逆子!竟然敢不接她的电话?!
于岚胸口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她死死攥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好,不接电话是吧?
她点开微信,手指带着被背叛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强势,飞快地敲击屏幕:
【于岚:沈皓明!你发的什么东西?!你现在是在指责你自己的母亲吗?!】
【于岚:要不是你没本事,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于岚:我告诉你,认亲宴你必须去!给我把许妍哄回来!这是命令!】
消息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于岚盯着手机屏幕,眼神阴鸷。
这个儿子,翅膀硬了,竟然敢跟她顶嘴,还敢把责任推给她?
她绝不允许!
另一边,公寓内。
热水冲走了疲惫,也带走了门外那不愉快的插曲残留的阴冷气息。
许妍换上舒适的棉质睡衣,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走到书桌前。
桌面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份反复修改、标题为《“妍衣坊”品牌创立企划书》的文档。
“妍衣坊”。
她轻声念出这三个字,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拂过。
这是她为自己规划的、独立于陆家光环之外的事业起点。
她许妍,要凭自己的本事,站稳脚跟。
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屏幕显示“大哥”。
许妍接起电话,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松弛:“喂,大哥。”
“嗯。”陆清淮清冽的声线从听筒传来,背景安静,显然是在书房,“今天工作怎么样?沈皓明……还有没有来骚扰你?”
他问得直接,语气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许妍端起桌上温好的牛奶,喝了一口,唇边沾了浅浅一圈奶渍,语气轻松:“有啊,刚才还在楼下‘深情告白’来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陆清淮的声音微沉:“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怎么样?”许妍轻笑,带着几分戏谑,“无非是情绪激动,表演了一场‘追悔莫及’和‘破大防’的独角戏。可惜,观众早就离场了。”
陆清淮似乎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那就好。对付这种人,不必有任何心软。”
“放心吧大哥,”许妍靠向椅背,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我对他,早就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嗯。”陆清淮应了一声,转而说起正事,“认亲宴的详细流程和安排,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有空看一下。另外,妈妈邀请了Ditor的首席设计师,明天上午专程飞过来为你量体定制礼服,你记得早点回家。”
Ditor首席设计师?专程飞过来?
许妍挑了挑眉。
这就是陆家的能量和排面吗?
她忽然起了玩心,随口调侃道:“哥,你说……我要是就穿件三十块的地摊T恤去,妈会不会当场气得把我赶出家门?”
电话那头的陆清淮似乎被她这异想天开的念头逗乐了,低沉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难得的暖意:“不会。但她可能会立刻让人把海城所有卖T恤的店铺都买下来,然后——全部销毁。”
许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可以毫无顾忌开玩笑、知道无论怎样都会被包容的感觉,实在太好。
“知道了,明天一定准时到家,恭候大师驾临。”
挂了电话,许妍点开邮箱,果然看到了陆清淮发来的流程文件。
她没有立刻细看,视线重新回到了那份“妍衣坊”的计划书上。
陆家给她的,是通天的云梯和坚实的后盾。
但她更想,亲手从地基开始,一砖一瓦,建造属于自己的王国。
那样得来的天地,住着才最踏实,最安心。
迷尚会所。
震耳欲聋的音乐逐渐停歇,狂欢的人群陆续散去,留下满目狼藉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酒精与香水混合的颓靡气息。
沈皓明瘫在卡座最深的阴影里,身边散落着好几个空酒瓶。
他意识模糊,头痛欲裂,只觉得口袋里的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嗡嗡震动,像一个怎么都摆脱不掉的诅咒。
他摸索着掏出手机,屏幕刺眼的光让他眯起眼,看也没看就胡乱划开了接听,将手机贴到耳边。
“沈皓明!你疯了!你给我发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怪我吗?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于岚尖利刺耳的咆哮声瞬间冲进他的耳膜,像一把钝刀子来回刮擦着他的神经。
酒精放大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愧疚、悔恨、无力,此刻全数转化成了对母亲长久以来控制的逆反和迁怒。
“怪你又怎么了!”
沈皓明对着电话嘶吼回去,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不管不顾的疯狂。
“当初要不是你整天挑刺,嫌这嫌那,我会那样对许妍?现在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城南项目黄了,我在董事会还怎么立足?!全完了!都怪你!”
他吼完,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听筒里,于岚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还在隐约传出,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会所的灯光暗了下来,服务生开始礼貌地清场。
沈皓明被两名服务生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大门。
夜风一吹,他胃里翻江倒海,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冲到路边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弥漫口腔。
助理接到会所通知,匆匆赶来,看到自家老板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将他塞进车里。
车子平稳地驶向沈家别墅。
后座上,沈皓明半昏半醒,嘴里含糊不清地反复念叨着同一个名字:
“妍妍……许妍……我错了……你回来……求你回来……”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被沉重的呼吸声掩盖。
助理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暗自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而城市的另一端,许妍的公寓里灯光早已熄灭。
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陷入黑甜的梦乡。
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淡而安然的弧度。
这一夜,有人辗转反侧,悔恨噬心;有人酣然入梦,前路光明。
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向了不同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