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坤集团总裁办公室，下午三点。
孟宴臣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将钢笔搁在墨绿色的皮质桌垫上。
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一道清晰的光影分割线。
他抬眼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距离姜云泱第一天上班结束还有两个半小时。
这个认知让他停顿了片刻。
以往这个时间点，他很少会想到有人在等他回家吃饭——至少不会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孟总，四点钟与海外分公司的视频会议材料已经准备好了。”
助理陈铭抱着文件夹站在办公桌前，注意到老板今天第三次看向时钟的动作。
孟宴臣收回视线，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两下：“知道了。”
陈铭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孟总，许沁小姐上午来过电话，说想约您今晚见面。”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孟宴臣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具体说，只说想和您谈谈。”陈铭如实汇报，“我按照您之前的交代，回复说您今晚有安排，可以帮您约明天的时间。”
“嗯。”
孟宴臣应了一声，没有多余表态。
他重新翻开手边的项目报告，陈铭识趣地退出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孟宴臣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
他靠向椅背，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那里放着一份今早送来的姜氏集团简报。
他伸手拿起简报，快速翻到人事变动栏。
“董事长特别助理：姜云泱”。
白纸黑字，印得清晰。
他想起昨晚姜云泱说要去上班时的神情——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告知决定。
那种坦然中带着坚定气质的模样，与从前小心翼翼试探他态度的女孩判若两人。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孟宴臣点开屏幕，是姜云泱发来的消息：「开完会了。项目比想象中复杂，但挺有意思。」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停顿。
该怎么回？
“加油”？太敷衍。
“辛苦了”？太客套。
“晚上回家细说”？似乎又过于亲近。
他们之间尚未建立那种自然而然的亲密对话模式。
最终他回复了一个字：「嗯。」
发出去后，孟宴臣皱了皱眉。
这个回复和没回有什么区别？
他正要补充些什么，姜云泱的消息又来了：「对了，你平时上网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
孟宴臣看着屏幕，一时无法理解这个问题的指向。
上网？他每天处理大量邮件，查阅行业资讯，参加视频会议——这算上网吗？
他如实回复：「工作需要时会用网络。」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很久，最后发来一句：「好的，明白了。」
更困惑了。
孟宴臣放下手机，按下内线电话：“陈助，进来一下。”
陈铭很快推门进来：“孟总。”
“坐。”孟宴臣示意对面的椅子，“有个问题。”
陈铭端正坐下，等待指示。
“如果一个女性问你是否上网，”孟宴臣说得缓慢，似乎在斟酌措辞，“她可能想表达什么？”
陈铭愣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
老板的社交圈相对固定，会问这种问题的女性无非几位：许沁小姐、付女士、或者……刚订婚的姜小姐。
许沁小姐从不关心老板上不上网，她只关心老板能不能随时接她电话。
付女士更不可能问这种问题。
那就只剩——
“是姜小姐问的吗？”陈铭谨慎确认。
孟宴臣没有否认。
陈铭心里有了数，整理思路开口：“孟总，姜小姐是公众人物。虽然这两年专注于学业和工作，但她之前拍过的剧集还有一定热度，社交媒体上也有粉丝关注。”
他观察着老板的表情，继续道：“她问您是否上网，可能是在试探您是否关注她的动态，或者是否了解她工作领域的相关信息。”
孟宴臣沉默。
他确实从未关注过娱乐圈。
对他而言，那是一个遥远且嘈杂的世界。
与姜云泱订婚，更多是出于两家世交的情谊，以及她本人表现出来的得体与合适。
至于她演员的身份——他只知道她有这个背景，却从未真正了解过。
“要怎么关注？”孟宴臣问得直接。
陈铭立刻拿出专业态度：“最简单的方法是注册社交媒体账号。微博是目前国内娱乐资讯的主要平台，您可以关注姜小姐的官方账号，也能看到相关新闻和粉丝讨论。”
“现在弄。”
十分钟后，孟宴臣的私人手机上多了一个新注册的微博账号。
头像默认，昵称是一串系统生成的数字。
陈铭站在一旁指导：“这是搜索栏，输入姜小姐的名字就能找到她的认证账号。”
孟宴臣依言输入“姜云泱”。
页面跳出蓝V认证账号：演员姜云泱。粉丝数217万。
他点进主页。
最新一条微博是三个月前发的，只有两个字：「出发。」
配图是一只行李箱轮子压过机场地面的照片。
评论里粉丝热烈讨论着行程，猜测是不是新剧开机。
再往前翻，内容不多。
偶尔有工作宣传，偶尔有生活碎片——一杯咖啡，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窗台上的多肉植物。
没有刻意的摆拍，没有过度修饰的文字。
干净，简单，像她本人给他的新印象。
“这个是超话，”陈铭指了指页面上的入口，“相当于粉丝聚集地，会分享更多信息和讨论。”
孟宴臣点进超话，页面瞬间被各种图片和文字填满。
有她早期剧集的截图，有活动路透照片，有粉丝手写信，也有关于她订婚消息的讨论。
他滑动屏幕，目光停留在一篇长文上。
标题是：「为什么喜欢姜云泱？」
发帖人写道：“她身上有种难得的清醒。在最该炒作名气的时候选择沉淀读书，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嫁入豪门安心当少奶奶时，她又选择了回归职场。不迎合，不焦虑，按照自己的节奏走。这种定力在娱乐圈太少见了。”
孟宴臣读完，沉默良久。
“孟总，四点的会议还有五分钟。”陈铭轻声提醒。
“知道了。”孟宴臣退出微博，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你先去准备。”
陈铭离开后，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
孟宴臣看向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在午后阳光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光泽。
他想起订婚宴那晚，姜云泱穿着礼服站在他身边，对每位来宾得体微笑。
那时他只当她是个合适的联姻对象——家世相当，相貌出众，性格温顺。
现在想来，那温顺之下或许藏着另一番模样。
一个会选择在事业上升期淡出娱乐圈的女孩。
一个会在订婚第二天就提出要去上班的女孩。
一个会直接对他说“我要一个态度”的女孩。
手机突然震动。
孟宴臣翻过来看，是姜云泱发来的定位分享——姜氏集团大楼。
紧接着是一条新消息：「下班了。路上有点堵，大概六点半到家。」
他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停留。
最终打出一行字：「想出去吃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发送。
等待回复的几十秒里，孟宴臣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紧张——这种情绪对他而言太过陌生。
手机震动。
姜云泱：「好呀。不过我得先回家换身衣服，这身西装太正式了。」
孟宴臣：「我去接你。」
姜云泱：「不用，我开车了。你把地址发我，我直接过去。」
干脆利落，不给他过多照顾的空间。
孟宴臣将餐厅地址发过去，又补充了一句：「不着急，我等你。」
这次姜云泱回了个简单的表情：「👌」
下午四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孟宴臣坐在主位，听着海外分公司汇报季度业绩。
他神情专注，提问精准，与往常并无二致。
只有站在他侧后方的陈铭注意到——老板面前的笔记本旁边，手机屏幕始终亮着，停留在与姜小姐的对话界面。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孟宴臣甚至趁对方切换PPT的间隙，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陈铭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
是在给餐厅经理发消息，确认预留的座位和菜单。
六点整，会议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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