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分,厨房飘出清炖牛腩的香气。
姜云泱将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时,孟宴臣正好从书房出来。
他换了身浅灰色家居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三菜一汤,摆盘简洁,都是家常菜色。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姜云泱递过筷子,“我按你助理说的,少油少盐。”
孟宴臣接过筷子,动作微顿:“你联系了我的助理?”
“嗯,下午打的电话。”姜云泱坐下,“既然要一起生活,总得了解你的饮食习惯。”
两人相对而坐,餐厅只余餐具轻碰的声响。
吃到一半,姜云泱放下筷子。
“孟宴臣,有件事我想直接说。”
孟宴臣抬眼,等她继续。
“昨天的订婚宴,我不开心。”
姜云泱语气平静,“许沁的态度,让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
孟宴臣动作停住。
“她是孟家的养女,她的行为会被视为孟家的态度。”
姜云泱直视他,“我成为你的未婚妻,理应得到基本的尊重。如果连家人都不能给予,外人会怎么看待这段关系?”
餐厅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落在她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
孟宴臣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轻轻捏着餐巾边缘——这是原主紧张时的小动作,但此刻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抱歉。”
孟宴臣放下筷子,“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许沁性格如此,家里一直对她比较宽容。但你说得对,昨天的情况确实不合适。”
姜云泱看着他。
这个男人道歉时依旧坐得笔直,语气克制,但至少他承认了问题所在。
这已经是进步。
“我需要的不只是道歉。”
她说,“而是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你能明确立场。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外人。”
孟宴臣沉默数秒。
“我明白。”他说,“我会和许沁谈谈。”
晚餐继续。
话题转向其他,姜云泱说起下周去姜氏上班的安排,孟宴臣给了几点建议。
气氛逐渐松弛,像寻常夫妻的日常对话。
收拾餐具时,孟宴臣突然开口:“你比我想象中要直接。”
姜云泱正在擦拭台面,闻言转头看他。
“不好吗?”
“不。”孟宴臣将碗碟放入洗碗机,“只是需要适应。”
他关上机器门,直起身:“我以前的生活里,很少有这样直接的沟通。”
姜云泱听出了言外之意——许沁从来不会这样直接表达,她只会用冷淡、沉默、或突如其来的情绪来传递不满。
“那从现在开始适应。”
姜云泱将抹布挂好,“我认为健康的婚姻需要坦诚。有问题就说出来,解决它,而不是猜来猜去消耗感情。”
孟宴臣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微动。
“好。”他说。
这个简单的字,让姜云泱心头一松。
夜里十一点,主卧只亮着一盏床头灯。
孟宴臣躺在床上,少有地没有立刻入睡。
他想着晚餐时的对话。
姜云泱说话时眼神清澈,带着克制的委屈——那种情绪很真实,不夸张,不煽情,只是陈述事实。
这与许沁截然不同。
许沁三十岁了,遇到不顺心的事仍旧会冷着脸不说话,等别人去猜、去哄。
而二十四岁的姜云泱,却能平静地说出“我不开心”以及“我需要什么”。
究竟是谁更成熟?
孟宴臣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床头的玫瑰上投下浅淡的影子。
这玫瑰是订婚前一天送来的,每天更换,是管家按惯例打理。
他突然想起今天姜云泱在书房看书的样子——长发松松挽起,专注地做着笔记。
还有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以及餐桌上那些温度刚好的饭菜。
这些细节一点点拼凑出新的画面,与他记忆中那个只会撒娇讨好的女孩渐渐分离。
或许这场婚姻,真能如她所说,经营成另一种模样。
至少,她愿意努力,也值得他给出回应。
孟宴臣闭上眼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让助理把许沁的号码从紧急联系人里移除。
次日清晨,姜云泱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
她洗漱下楼,餐厅里孟宴臣正在看财经新闻。见她过来,他示意佣人上早餐。
“今天我去姜氏报到。”姜云泱坐下时说,“下午可能要去商场选几套职业装。”
“需要我让司机接送吗?”孟宴臣问。
“不用,我自己开车。”姜云泱接过牛奶,“晚上应该能准时回来吃饭。”
很寻常的对话,却有了某种默契的意味。
出门前,孟宴臣叫住她。
“姜云泱。”
她转身。
“昨晚你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了。”
他站在玄关的光影里,语气平静却清晰,“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个身份不会改变。该给你的尊重和立场,我都会做到。”
姜云泱怔了怔,随即笑了。
“记住你说的话。”她说,“晚上见。”
车门关上,车子驶出别墅。
姜云泱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掠的街景。
进度比想象中快。
孟宴臣不是顽固不化的人,只要方法得当,他能听进道理。
接下来就是一步步构建他们的关系——不是原著里那种单方面的追逐和隐忍,而是平等的、相互尊重的伴侣关系。
至于许沁……
姜云泱打开手机,通讯录里存着许沁的号码。那是原主之前存的,备注是“宴臣的妹妹”。
她盯着那个备注几秒,然后动手修改。
删除原内容,改掉备注,输入两个字:
许沁。
不是“宴臣的妹妹”,不是“小姑子”,只是她的本名。
这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代表着立场的转变。
在这个故事里,姜云泱不再是那个围着孟宴臣转、小心翼翼讨好所有人的女配。
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即将与他并肩同行的人。
该有的界限,她会划清。
该守的立场,她绝不退让。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
姜云泱眯了眯眼,看向前方。
路还很长,但至少,她已经开始走了。
带着清醒的头脑,和明确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