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心中的叛逆烟消云散。我意识到，我的自由是以他们的担忧为代价的。我不能自私地追求自己的喜好，而忽略了他们沉甸甸的期望。
从那以后，我变得更加沉稳、更加自律。我收起了心中的那些小小的愿望，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业和画技的提升上。我告诉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地实现谢家的复兴，才能让他们放下心来。
我的才名在洛阳城里渐渐传开。许多人都说，谢家出了一个神童，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听着这些赞誉，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我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每日的功课，仿佛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我渐渐学会了如何在人前表现得体，如何在与人交谈时滴水不漏。我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在人看来，我是一个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少年，是谢家的希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深处的那片天空，已经很久没有阳光照耀了。
我的生活中几乎没有女性的身影。母亲性格温顺，对我总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我学习。家中的婢女仆妇也都是来去匆匆，不敢在我面前多做停留。我的世界里，只有那些严厉的先生、满怀期望的父亲，以及那些冰冷的纸笔。
直到那年秋天，我家来了一个新的婢女。
她叫阿渔，是父亲从乡下远房亲戚家带来的。据说她家中遭遇了变故，无依无靠，父亲心善，便将她带回家中照应。
阿渔初来谢家时，显得有些怯生生。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头发简单地挽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透着一丝不安。她不像其他婢女那样灵巧麻利，总是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存在感极低。
她被分派到后院做些杂活，偶尔也会到我的书房打扫。我很少注意到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得。在我眼中，她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是这个家中众多仆人中的一个。
我的书房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夹杂着纸张特有的气味。有时候，这种气味会让我感到压抑，仿佛置身于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有一天，我坐在书案前，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窗外的阳光正好，微风吹过，带来了阵阵花香。我鬼使神差地放下笔，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我看到阿渔正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花草。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拔除杂草，又拿起小小的木勺，舀起水桶里的水，轻轻地浇灌着。她的动作很慢，也很专注，仿佛那些花草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我从未见过如此专注的眼神，也没有见过有人对这些寻常花草如此温柔。在那一刻，她身上散发出一种宁静而柔和的气息，与我周遭紧张而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直起身子，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我。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下头去，快步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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