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替补时刻

东京的八月，奥运射箭馆的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却压不住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加油声。林昭雪坐在替补席最边缘，膝盖上摊开的战术笔记本被汗水洇湿了边角。大屏幕上，实时比分显示中国队与美国队战至白热化，距离决胜局仅剩最后两轮。

"咔嗒"一声脆响突然刺破空气。正在准备第三箭的主力队员宋晴突然踉跄着扶住箭靶，她的弓弦在发射瞬间断裂，锋利的纤维碎片划破了虎口。鲜血滴落在地的刹那，整个场馆陷入短暂的寂静。队医冲进场内的脚步声、教练组焦急的讨论声、观众席传来的惊呼声，在林昭雪耳中都成了模糊的嗡鸣。

"林昭雪，准备上场！"张成教练的嘶吼声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头顶。少女猛地站起身，战术本"啪嗒"掉在地上，纸页间夹着的王楚钦剪报飘了出来——那是她在省队时就带在身边的激励物。陈羽不知何时冲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就当是我们在上海的那场比赛！"

当林昭雪踏上箭道时，三万双眼睛的注视让她呼吸停滞。美国队的海伦娜正站在隔壁靶位，朝她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这个在国际邀请赛决赛击败过她们的对手，此刻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林昭雪低头看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突然想起王楚钦在纪录片里的画面——他在团体赛决胜盘时，也是这样攥紧球拍，让颤抖的肌肉逐渐恢复镇定。

"稳住，呼吸。"她在心里默念，模仿着偶像调整呼吸的节奏。当第一支箭搭上弓弦，训练场深夜加练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暴雨中反复练习的逆风修正、陈羽手把手教她的撒放技巧、江薇传授的"听声辨风"绝技。箭矢离弦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弓弦震颤完美重合——九环！不算惊艳的成绩，却成功稳住了中国队的阵脚。

第二轮，风向突然转为西南侧风。看台上，美国队教练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显然他们早已针对这种天气制定了战术。林昭雪闭上眼睛，回想起王楚钦在亚锦赛对阵日本选手时的经典逆转：面对对手的心理战，他选择主动暂停比赛，用三分钟时间重新调整战术。"我也可以。"她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示意裁判："申请暂停！"

短暂的九十秒里，林昭雪蹲在箭靶下，快速在战术本上画出风向轨迹图。汗水滴落在纸面晕开墨迹，但她的笔尖却稳如磐石。当重新站定，她特意将站位向右偏移五厘米，这是她在国家队集训时独创的"偏角射击法"。拉弓、瞄准、撒放——十环！电子播报声响起的瞬间，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美国队的替补队员都忍不住起身鼓掌。

决胜局的气氛紧张到窒息。中国队仅领先0.1环，最后一箭将决定胜负。林昭雪能感觉到身后教练组灼热的目光，陈羽在替补席挥舞着加油棒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她摸出箭筒里的王楚钦徽章，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力量。"最后一支箭，只看靶心。"她想起偶像在采访中的这句话，缓缓拉开弓弦。

就在这时，观众席突然爆发出巨大的骚动。林昭雪的余光瞥见看台上闪过一抹红色——是中国乒乓球队的队员们！王楚钦站在最前排，正摘下帽子用力挥舞，为她加油助威。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眼眶发热，但手中的弓弦却越发沉稳。当箭矢破空而出的刹那，她仿佛看见两条赛道在此刻重叠：乒乓球的银白弧线与飞箭的轨迹交织成光，照亮了整个场馆。

"10.8环！"电子屏的红字刺得人睁不开眼。中国队以0.3环的优势险胜！替补席瞬间沸腾，陈羽像只小鹿般冲过来将她扑倒在地，队友们的欢呼声、观众的呐喊声、颁奖音乐的激昂旋律，都比不上耳边"砰砰"的心跳声清晰。林昭雪躺在地上，望着场馆穹顶璀璨的灯光，突然想起重生那天清晨的阳光——原来梦想成真的时刻，真的会如此耀眼。

混采区里，记者的话筒几乎要戳到脸上："最后一箭看到王楚钦为你加油，这对你有影响吗？"林昭雪低头笑了，露出脖颈处被弓弦勒出的红痕："他一直是我的光，但今天，我想让他看到，追光的人，也能成为照亮别人的存在。"她的身后，大屏幕正在回放她最后一箭的精彩瞬间，而在某个角落，王楚钦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眼里闪烁着赞许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