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暗夜独行

蝉鸣声在八月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林昭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腕表的指针已经悄然指向凌晨三点。枕头下的手机不断震动，屏幕亮起又熄灭——是母亲发来的关心消息，还有粉丝群里鼓励的话语，但这些温暖却无法驱散她内心的焦虑。国家队选拔赛的倒计时牌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而她的训练成绩却在最近一周持续下滑，五十米外的靶心仿佛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熟睡的室友。月光透过训练馆的玻璃幕墙洒进来，在箭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昭雪机械地拿起弓箭，拉弦、放箭，箭矢却一次次偏离九环区。汗水顺着额头滑进眼睛，咸涩的刺痛让她眼眶发红。脑海中不断闪过教练失望的眼神、江薇无声的摇头，还有选拔赛上可能失败的场景。

“又在加练？”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松手。陈羽站在门口，运动服还沾着白天训练的汗渍，手里提着两罐功能饮料。自从林昭雪进入国家队集训，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曾经的亲密似乎也被竞争的阴影笼罩。

林昭雪别过脸，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睡不着，随便练练。”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陈羽走上前，将饮料放在箭台上，目光扫过计分屏上刺眼的数字：“别骗我了，你已经连续一周状态低迷。”她顿了顿，语气难得地温柔，“其实...我都懂。”

这句话像打开闸门的钥匙，林昭雪的眼泪突然决堤。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压抑已久的情绪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我好害怕，陈羽...我怕自己不够好，怕辜负所有人的期待，怕...”她的声音哽咽，“怕离他越来越远。”那个“他”无需明说，陈羽自然懂得，那是她们共同仰望过的星光。

陈羽在她身边坐下，月光为两人的影子镀上一层银边。“你知道吗？”她望着远处的箭靶，“我第一次看你比赛，就被你眼里的光震撼到了。那时候我想，这个女孩一定能走到很远的地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饮料罐，“可是后来...我嫉妒了。我嫉妒你进步得那么快，嫉妒你得到那么多关注，更嫉妒你离梦想那么近。”

林昭雪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陈羽的眼眶也泛着红。这是她们第一次如此坦诚地面对彼此的心结。

“但现在我明白了，”陈羽继续说，“我们不是敌人。”她握住林昭雪的手，“还记得我们在省队的约定吗？要一起站在奥运会的赛场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两个拿着奖牌的卡通小人，“这是我们刚进省队时画的，我一直留着。”

林昭雪看着那张泛黄的画，想起了初入省队时的点点滴滴。那时的她们，单纯地热爱着射箭，互相鼓励，互相陪伴。泪水再次涌出，这次却是因为感动。

“你知道王楚钦为什么能成为你的光吗？”陈羽突然问，“不是因为他站在多高的位置，而是因为他让你有了追逐的勇气。”她指向窗外的夜空，“星星那么远，但我们抬头就能看见。就像梦想，虽然很难，但只要不放弃，总有一天能触到。”

林昭雪沉默良久，终于破涕为笑：“谢谢你，陈羽。”她握紧对方的手，“我们说好的，要一起站上最高领奖台。”

夜风吹进训练馆，带来一丝凉意。两人并肩站在箭道前，轮流拉弓。陈羽教林昭雪调整呼吸节奏，林昭雪则分享最近学到的瞄准技巧。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箭靶时，她们的计分屏上都出现了久违的十环。

离开训练馆时，陈羽突然说：“下次再睡不着，记得叫我。毕竟...”她挑眉一笑，“我可是熬夜冠军。”林昭雪笑着捶了她一拳，晨光中，两个女孩的身影越走越远，却比任何时候都靠得更近。

回到宿舍，林昭雪打开手机，置顶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新消息。陈羽发来一张截图，是她收藏的林昭雪比赛视频合集，配文是：“我的骄傲，从来不是赢过你，而是和你一起发光。”

窗外，朝阳升起，照亮了整个训练基地。林昭雪望着天空，心中的阴霾早已消散。她知道，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她不再是孤单的旅人。因为真正的星光，不仅来自遥不可及的偶像，更来自身边那些与她并肩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