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的空调又坏了。
季然把第三枚硬币叠在电竞椅扶手上，汗珠顺着后颈滑进纯棉T恤。劣质机械键盘在指间发烫，WASD键的字母涂层早已磨成苍白。屏幕里诡术妖姬的血量维持在237点——这是对面中单辛德拉满级大招的斩杀线。
"然哥，蓝BUFF刷新还有12秒。"耳机里传来上单颤抖的声音。这个号称"郊区王者"的剑姬玩家，此刻正在二塔废墟前表演华尔兹般的直角走位。
季然瞥了眼右下角时间：22:47。妹妹的化疗费还差832块。他咬开棒棒糖的塑料纸，荔枝香精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左手无名指按住ALT键，小地图瞬间分裂成八个镜花水月的残影。
"换线。"他对着麦克风说，声音像浸过冰水的手术刀。
河道突然亮起五道传送光柱。季然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不是训练赛该有的战术。敌方打野的ID在视野边缘闪烁："Ling_Frost"，猩红色的字体正在融化般往下滴落。
妖姬的幻影锁链穿透战争迷雾，精准缠住正在偷龙的盲僧。季然按下R键的瞬间，显示屏突然泛起诡异的波纹。他听到某种高频电流声，像是有人用手术刀刮擦他的耳蜗。
"First Blood！"
击杀提示音响起时，季然发现自己按在F键上的食指正在痉挛。不是闪现，他的召唤师技能栏里静静躺着治疗术。那么刚才那道金光......
网吧后巷的霓虹灯牌漏电了。
凌烁把烟蒂按灭在生锈的消防栓上，手机屏幕映得他下颌线忽明忽暗。微信对话框里躺着三条未读语音，都是VENUS俱乐部那个女经理发来的。他不用点开就知道内容——无非是让他当个称职的演员。
"凌神，他们开价到五万了。"辅助选手凑过来，鼻尖还沾着泡面油渍，"要不咱放个水？反正表演赛嘛......"
凌烁转动着左手尾戒。这是S7全球总决赛的纪念品，内圈刻着"Never Undervalue"。他突然笑起来，虎牙在阴影里闪着寒光："告诉对面中单，我要他闪现CD时间误差不超过0.3秒。"
比赛进行到第37分钟，大龙坑的地面突然塌陷。凌烁看着自己操纵的盲僧在血池边缘起舞，敌方妖姬的走位轨迹正在空中编织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这不对劲，普通玩家不可能预判到量子波动造成的视野盲区。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韩服rank榜第一的神秘账号"Ghost"，用同样的节奏戏耍他的雷克塞。当时公屏上跳出过一行代码——"Error 0x887A0004"，那是英伟达显卡驱动崩溃前的最后哀鸣。
"烁哥！妖姬进野区了！"ADC的尖叫惊醒了他。凌烁的右手小指无意识抽搐，这是当年被假赛集团按在滚烫主机箱上留下的后遗症。他嗅到危险的气息，就像在孤儿院后山遇到的那条独眼狼。
季然的手速突破700APM时，键盘开始冒烟。
妖姬的镜像在敌方高地塔下分裂出七重幻影，每个分身都在吟唱不同技能的起手式。这是违反游戏底层逻辑的操作，就像用三枚硬币同时抛掷出正正反的量子态。季然听到自己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像被困在培养皿里的转基因实验体。
"然哥！他们打野在公屏打字！"辅助突然大喊。
季然眼前发黑。超负荷运转的视觉神经在视网膜投下噪点，那些闪烁的代码却越来越清晰："GH.2019.08.17/23:59:59"。这是三年前他登录Ghost账号的精确时间，当时韩服客户端曾弹出过神秘的数据包请求。
耳机里的电流声骤然增强。季然看到妖姬的法杖尖端迸出蓝光，这不是游戏内的粒子特效，而是显示屏真实发生的故障。他的瞳孔突然无法对焦——对面打野的装备栏里，打野刀图标正在扭曲成DNA双螺旋结构。
"季然！"
有人从背后抓住他的肩膀。季然猛地回头，叠好的三枚硬币叮叮当当滚落在地。穿着VENUS队服的陌生男人正凝视他的屏幕，左眼戴着单边战术目镜，镜片上流动着十六进制瀑布流。
"你的妖姬，"男人喉结滚动，声音像砂纸打磨手术刀，"为什么能突破服务器tickrate上限？"
玻璃门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季然看到妹妹程真举着输液架站在马路对面，苍白的脸被救护车蓝光染成深海鱼类的磷光色。她沾血的嘴唇无声开合，说的是："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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