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白得刺眼，宋知奕盯着对面坐着的男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明，死者最后一次出现的监控里，你和她在巷口发生了争执，这点你怎么解释？”
被称为周明的男人低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审讯椅的边缘，声音含混：“就是……就是拌了几句嘴，她欠我的钱一直不还，我找她要而已。”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下午……大概四点多吧。”
宋知奕抬眼看向监控屏幕，画面里周明拽着死者的手腕，两人在巷口推搡了半分钟，最后女人甩开他的手，骂骂咧咧地走了。时间显示是前天下午四点十七分，而法医初步鉴定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之间。
“之后你去哪了？”
“我……我回家了。”周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个人在家，没人能作证。”
宋知奕敲了敲桌面，目光锐利如刀：“有人看到你前天晚上七点多，又出现在死者家附近的便利店买烟。”
周明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我……我就是路过，顺便买点东西。”
“路过？”宋知奕冷笑一声，“从你家到便利店，绕路绕到死者家楼下，这路绕得够远的。”
审讯室外，谢慕言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里面宋知奕紧绷的侧脸。他刚和技术科的人聊完，死者指甲缝里提取到的皮肤组织DNA，和周明的初步比对结果一致，只是还需要更精确的复核。
小林端着杯热咖啡走过来，递给谢慕言：“谢律师，宋队从晚上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呢。”
谢慕言接过咖啡，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看向审讯室里宋知奕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是他累极了的样子。“死者和周明除了债务纠纷，还有别的关系吗？”
“哦对，我们刚查到，死者半年前和周明处过对象，后来因为周明赌博分手了，还欠了死者一笔钱没还。”小林叹了口气，“又是情杀加仇杀的路子，估计错不了。”
谢慕言没说话，视线落在周明绞在一起的手上。这个男人的慌乱太明显，像是刻意在隐瞒什么，但这种刻意里，又透着点不对劲。
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宋知奕走出来，脸色疲惫，后腰的酸痛在久坐后愈发明显，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撑腰。
“怎么样？”谢慕言迎上去，把咖啡递给他。
宋知奕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些寒意：“嘴硬得很，不过看反应，肯定有事瞒着。”他揉了揉眉心，“DNA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技术科说最快明天早上。”谢慕言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你先去休息会儿，这里我盯着。”
“你？”宋知奕挑眉，“你又不是警察。”
“我以法律顾问的身份，帮你分析分析口供漏洞总可以吧。”谢慕言低笑一声，凑近他耳边，“听话，你脸色太差了，再硬撑该倒下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宋知奕的耳尖微微发烫，他瞪了谢慕言一眼，却没再拒绝。“我去休息室躺十分钟，有情况立刻叫我。”
“嗯。”
休息室里只有一张行军床，宋知奕躺上去，刚闭上眼，后腰的酸痛就像潮水般涌来，带着昨晚温存的余韵，又混着此刻的疲惫，让他忍不住低哼了一声。
门被轻轻推开，谢慕言拿着条薄毯走进来，替他盖在身上。宋知奕没睁眼，却感觉到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按揉着自己的后腰，力道适中，正好缓解了酸胀。
“别闹……”他含糊地说了句，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连自己都没察觉。
谢慕言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手上却没停，轻轻按着他腰后的穴位。“睡吧，我在这儿。”
宋知奕确实累坏了，被他按了没一会儿，呼吸就渐渐平稳下来，真的睡着了。
谢慕言替他掖好毯子，起身回到审讯室。周明还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
“周明，”谢慕言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比宋知奕温和许多，“我不是警察，不用对你进行审讯，但我是律师，我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会让你陷入更麻烦的境地。”
周明抬起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我……我真的没杀她。”
“没杀她，那为什么怕成这样？”谢慕言看着他的眼睛，“你在便利店买烟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对吗？”
周明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死者指甲缝里有你的DNA，你们之前又有争执，如果你现在不说清楚，等明天鉴定结果出来，所有证据都会指向你。”谢慕言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和死者还有别的纠葛？”
沉默在审讯室里蔓延，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
周明忽然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我看到……我看到张磊在她家楼下……”
“张磊是谁？”
“是她……是她现在的男朋友。”周明哽咽着说，“我那天晚上去找她，本来想再催催钱，结果看到张磊从她家里出来，脸色特别难看，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袋子，我当时觉得不对劲，就赶紧走了……我怕被他看到，他脾气暴，上次就因为我找她，把我打了一顿……”
谢慕言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心里已经有了轮廓。“张磊拿的袋子什么样？”
“挺大的，鼓鼓囊囊的，看着像……像装了什么重物。”
这时，宋知奕推门进来，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却在听到周明最后一句话时，瞬间清醒过来。他看向谢慕言，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查张磊的资料，立刻定位他的位置。”宋知奕拿起对讲机，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果决，“另外，派人去死者家附近搜查，重点找黑色的大袋子。”
对讲机里传来回应的声音，整个警局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原本沉寂的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周明看着眼前的阵仗，瘫坐在椅子上，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忍不住后怕，眼泪混着鼻涕流了一脸。
宋知奕走到谢慕言身边，低声道：“谢律师，又帮了大忙。”
谢慕言侧头看他，晨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宋知奕疲惫却明亮的眼睛里，像落了碎金。“等你忙完这案子，得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宋知奕笑了笑，眼底的红血丝都淡了些，“不过现在，得先去抓凶手。”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些，后腰的酸痛似乎被破案的急切压了下去。谢慕言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他在车里那个飞快的吻，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清晨的风灌进来，带着夏末的凉意，却让人精神一振。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们的战场还在继续，但只要并肩作战，再难的案子，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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