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暗流涌动

晨光斜斜切进会议室的百叶窗，在骆嘉韵精心打理的卷发上镀了层金边。她今天换了套酒红色西装，衬得眼尾的珍珠耳钉愈发冷冽，指尖的红色美甲有节奏地敲击着投影仪遥控器，每一声脆响都精准卡着幻灯片切换的节点。

"根据我方模拟的合同条款，甲方完全有权终止合作。"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回荡，身后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林深同学之前提到的违约补偿方案，不仅忽略了不可抗力条款，更与现行《民法典》第592条存在根本性冲突。"

我转着钢笔，金属笔身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前世的记忆在此刻重叠——同样的会议室，同样的场景，当时的我被她的锋芒逼得节节败退。而这一世，我清楚记得她在这场辩论中的每一个漏洞。

"骆同学似乎混淆了情势变更原则与不可抗力的适用范围。"我起身时带翻了面前的水杯，清水在会议桌上蜿蜒成河，倒映着骆嘉韵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根据最高人民法院2022年指导案例，当市场价格波动超过30%时，应当优先适用情势变更条款进行调解。"

会议室陷入死寂。我看着骆嘉韵瞳孔微缩，红色美甲无意识地抠着遥控器边缘。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被人打断，就像前世我在决赛被她用相同方式击溃时的模样。后排传来其他组员压抑的抽气声，有人悄悄打开手机录像——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显然超出了节目组预设的剧本。

"林深，你对法律的理解很...新颖。"骆嘉韵突然轻笑出声，发梢扫过锁骨处的钻石项链，"不过理论终究要落实到实践。"她调出另一份文件，页面上赫然是我前世从未见过的商业秘密保护协议，"这份协议的保密条款，你打算如何解释？"

窗外的云层突然翻涌，暴雨倾盆而下。我盯着协议上的签名栏，指尖划过"骆氏集团法务部"的公章——原来她早在一周前，就通过家族关系拿到了真实的商业机密。前世的我，直到比赛结束都不知道这份文件的存在。

"保密条款应当遵循合理期限原则。"我抽出自己准备的补充协议，纸张边缘还带着图书馆复印机的余温，"这里有2018年某上市公司泄密案的判决书，法院明确指出，超过三年的保密义务属于显失公平。"

骆嘉韵的睫毛剧烈颤动，红色美甲在协议上留下浅浅的压痕。她大概没想到，这个本该对商业机密一无所知的对手，会精准命中她最得意的杀手锏。雨声中，我听见她低声咒骂了句英文，和前世决赛时如出一辙。

夜幕降临时，整栋写字楼只剩律所办公室还亮着灯。我攥着修改后的调解方案，在门口驻足——骆嘉韵蜷缩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卷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黑色丝质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纤细的脖颈。电脑屏幕幽幽亮着，Word文档里的法律文书停在第17页，咖啡杯底结着褐色的垢，旁边散落着几颗治疗偏头痛的药片。

我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羊绒面料接触皮肤的瞬间，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为什么突然对法律感兴趣？"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像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伪装，"高中辩论赛后，你明明说过最讨厌咬文嚼字的法律条文。"

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交错的光影。我想起前世她夺冠时发表的感言，说法律是守护正义的最后防线；想起庆功宴上她灌下整杯威士忌，醉醺醺地说"我们都是困在规则里的棋子"。此刻她眼底的警惕，和当年在医院走廊撞见我时如出一辙——那时我偶然发现，她每个月都会去肿瘤科挂号。

"人总是会变的。"我抽出被攥住的袖口，从公文包掏出温热的美式咖啡，"趁热喝，凉了伤胃。"前世她因为胃病住院错过重要面试的画面闪过脑海，我转身时故意踢翻垃圾桶，露出里面揉成团的胃药说明书。

骆嘉韵盯着垃圾桶，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林深，"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空调风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她眼底转瞬即逝的脆弱，那是我前世从未见过的表情。

我调出电脑里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显示着三天前她深夜潜入档案室的身影。"我知道你在找那份2017年的并购协议。"我说这话时，注意到她脖颈处的青筋微微跳动，"但你可能不知道，那份文件的电子备份，现在就在我的云盘里。"

骆嘉韵猛地站起来，西装外套滑落在地。"你跟踪我？"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红色美甲几乎要戳进掌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将U盘推过去，金属外壳上还缠着她前世送我的红绳。"合作。"我说，"我有你需要的原始数据，而你，"目光扫过她藏在沙发缝隙里的诊断书，"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盟友。"

雨声渐歇，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骆嘉韵捡起U盘，指甲在红绳上停留许久。"凌晨三点，老地方。"她说这话时背对着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如果敢耍我，林深，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离开时，许愿牌的棱角硌着胸口。前世她用同样的手段毁掉了我的职业生涯，而这一世，我要让这场博弈变成真正的合作。电梯下降时，手机弹出新消息，是骆嘉韵发来的加密文件——这次不是陷阱，而是她母亲的癌症治疗方案。

夜色浓稠如墨，我站在写字楼前点燃支烟。火光中，许愿牌上的裂痕似乎又淡了些。骆嘉韵的身影出现在七楼窗口，她望着楼下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次，我不会再让命运的齿轮滑向悲剧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