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天光刚刺破云层，祁砚便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包袱。白闫倚着门框，望着他束紧披风的动作，忍不住开口：“你不等林岑了？”

“不等了。”祁砚的声音裹着晨雾，冷得像淬了冰。他翻身上马，缰绳一扯，枣红马嘶鸣着踏碎满地霜花，扬起的尘土落在白闫脚边，很快被风卷走。

一个时辰后，林岑发间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此行一别，再见便要数月，各自安好。”白闫叮嘱着。

“算你有良心，你师兄早走了，也不交代句。”白闫用袖口抹了把脸，转身时带起的衣摆扫过廊下的铜铃。林岑的笑容僵在脸上，手里的食盒差点掉在地上：“什么？！他早走了？那我中午再走吧。我还没吃早饭呢，师父我饿了。”

“你快走吧！”白闫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声音闷闷的，“为师要补觉去了！”

林岑望着紧闭的门扉，嘴角抽了抽：“这对吗？刚刚还那么温馨……”

——正午——

烈日高悬，林岑瘫坐在青石板上，额发被汗水黏在脸颊。地图在她手里皱成一团，边角还沾着方才买烧饼时蹭的油渍。“早知道就起早点了，师兄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等我会儿。”她用树枝戳着地，在泥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条，“不是，这地图画的什么玩意儿，根本看不懂！”

不知何时，几个挎着竹篮的妇人围了上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钻进她耳朵。林岑烦躁地背过身，突然几枚铜钱“叮铃”一声落在脚边。

“多可怜的小孩啊，这么小就出来乞讨，连个碗都没有……”

“孩子乖啊，一定饿了很久吧，都站不稳了。”

林岑踉跄着站起来，裙摆扫过地上的铜钱：“大娘，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我不是乞丐啊！”她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七嘴八舌的叹息里。

“那一定是孤儿了，更可怜了……”

“才不是孤儿呢！”林岑的反驳像颗小石子投进深潭，连涟漪都没激起。趁妇人们忙着翻找随身干粮时，她提着裙摆狼狈地溜走，发间的银铃撞出慌乱的节奏。

“本小姐穿的也不破啊！”她躲进巷口，气呼呼地打量自己月白色的襦裙，“不就蹲久了会儿吗？烦死了，换个地方继续蹲吧。”

这次她选了清净些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玄色身影闯入视野。那人抬手掷来一物，木槿花和金灿灿的碎金子落在她脚边。

“这位不是乞丐的小姐，花也不要吗？”

熟悉的声线惊得林岑猛地抬头，阳光刺得她眯起眼：“咱俩是不是认识，声音好熟悉。”

宋瑾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捏着的木槿花被揉得发皱：“你说呢？这是什么花，认不出来啊？”

“认不出来，你凑近点，本小姐对比一下。”林岑煞有介事地掏出牛皮本，纸张翻动着一张又一张画像，

他突然蹲下来，捡起林岑扔掉的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歪扭的小人

“干嘛学本小姐。”林岑看宋瑾学着自己的样子。

“本少爷也是乞丐不行啊。”宋瑾不服气的反驳。

“本小姐不是乞丐！你自己当去吧。”林岑气得跺脚，转身就走。可没走出十步，身后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她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见宋瑾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玄色衣袍沾满尘土。

“秧子，别哭了！”林岑小跑着折回来，裙摆扫过满地碎石，“本小姐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啊，真错了！”

宋瑾抬起头，眼尾泛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干嘛，现在认得本少爷了？哄我。”

“不是开玩笑的吗！你化成灰本小姐都认得出来！”林岑急得直跺脚，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小本子，“诺，你快看！《哄人的5840种方式》，本小姐现学现用！”

宋瑾盯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嗤笑一声：“幼稚。”他拍掉身上的尘土，转身就走，却在走出两步后又折返，伸手拽住林岑的手腕：“本少爷饿了，你陪我。”

“不是，你咋和个小怨妇似的。还有手疼。”林岑被他拽得趔趄。

“不行啊？”宋瑾的手指收紧，又很快松开了些，温热的掌心透过衣料传来。他偏过头不看她，却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走快点，再磨蹭铺子该关门了。”

“你去叫车，本小姐累了。”林岑才一会儿开始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