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瑰凋谢的第七天，砂糖开始蜕皮。三花猫蜷缩在便利店冷藏柜顶端，褪下的皮毛像一团融化的星空，露出下面流动着数据纹路的机械骨骼。我蹲在收银台后数硬币，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永远停在韩宥真实验室爆炸的瞬间。

"这是第几次重启了？"量子态的车贤秀正在擦拭永远擦不干净的玻璃门，他手腕的蓝玫瑰纹身结出果实，每个果实里都封存着不同版本的结局。有时是我们在母体核心相拥而亡，有时是郑载宪的武士刀劈开晨曦。

冰柜突然发出婴儿啼哭。第三层冻格里，那颗1999年的硬币正在融化，锈迹斑斑的表面浮现出韩宥真的脸。她眼角挂着数据流的眼泪："小秀，妈妈给你留了礼物..."

便利店灯光骤暗。货架上的蓝玫瑰集体转向西北角，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一台老式街机。砂糖的机械尾插入投币口，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看见了十岁的车贤秀——他坐在实验室的认知过滤器里，正在玩一款叫《甜蜜家园》的像素游戏。

"要通关吗？"量子少年不知何时贴在我背后，呼吸里的星尘染白了鬓角，"这次你来当玩家。"

手柄沾着陈年的橘子汽水渍。我操纵像素小人穿过暴雨街道，每只怪物都长着车贤秀不同年龄的脸。在通关BOSS战的瞬间，屏幕突然溢出荧光蓝液体，真正的车贤秀从街机里跌出来，十五岁的他校服上还带着紫菜包饭的油渍。

"这是...哪里？"少年惊恐地环顾四周，后颈的监测器晶体完好如新。砂糖跳上他颤抖的肩头，猫眼里滚动着通关代码：【ERROR 0已激活】。

量子态的车贤秀突然开始虚化。成年版与少年版在数据流中对视，便利店的时空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抓起拍立得疯狂按快门，相纸吐出的却是韩宥真的实验日志残页——原来所谓穿越，不过是她为每个绝望的车贤秀编写的童话补丁。

"选择吧。"砂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人类的疲惫，它机械爪弹出全息键盘，"留下十五岁的纯白，还是维持量子态的灰？"

成年车贤秀的指尖已经透明，他正在用最后的数据流修复货架上凋谢的蓝玫瑰。少年版的他突然握住我按快门的手，像素游戏的背景音乐变得震耳欲聋："姐姐不是说过吗？发抖不代表要逃跑。"

我扯开衣领露出Error 0的疤痕，将两个车贤秀的手按在发烫的印记上。便利店突然垂直坠入数据海，货架上的便当变成时空胶囊，蓝玫瑰根系刺穿韩宥真留下的认知过滤器。

在深海般的寂静中，十五岁的眼泪与二十五岁的星尘开始融合。砂糖撕开机械外壳，露出核心的母体芯片——那上面刻着我们第一次相遇时，车贤秀藏在便利店地砖下的字条：【请帮我记得，我也曾想拥抱这个世界】。

量子风暴停息的刹那，新的蓝玫瑰从拍立得相纸里生长出来。成年车贤秀的虚影抱着十五岁的自己，像拥抱一场迟到的青春期。少年颈后的监测器开出一串数据花，每片花瓣都是不同时空的我在说："你已经足够温柔了。"

晨光再次降临便利店时，冰柜里摆满了草莓牛奶。量子态的蓝玫瑰纹身变成实体伤疤，而少年版的车贤秀正蹲在货架前补货。砂糖的机械尾缠着郑载宪的十字架，神父的虚影在监控屏幕里竖拇指。

"这次是最终版本？"我擦拭着永远擦不干净的收银台，电子钟开始正常走动。车贤秀把温热的牛奶贴在我手背，十五岁与二十五岁的声线奇妙地共振："是永远测试版——像人生一样。"

玻璃门叮咚作响，不同时空的顾客走进来买走自己的故事。有时是抱着吉他的大学生，有时是浑身是伤的怪物猎人。每当午夜暴雨降临，量子态的我们还会在监控死角分食便当，看蓝玫瑰在数据流里绽放成不灭的星空。

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