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逆转变异的荧光尚未消散，整栋公寓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车贤秀指尖停留在我锁骨间的Error 0印记上，那串数字突然开始倒计时。郑载宪弯腰拾武士刀的动作定格成剪影，崩裂的水管悬在半空的液体折射出七彩棱光。

"这是..."少年话音未落，我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注视感从虚空降下，供水站地砖缝隙渗出沥青物质，这次浮现的不再是人脸，而是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

天花板突然翻转成巨大的显示屏，无数监控画面里都是不同年龄的车贤秀——便利店收银台后擦拭美工刀的少年，天台上抓着抗抑郁药瓶的青年，甚至还有裹着绷带躺在ICU的孩童。所有画面突然同时转向我们，成百上千个"车贤秀"齐声开口：

【观测到异常数据流】

机械音震得玻璃残渣簌簌掉落。我抓住少年正在数据化的手腕，发现自己的皮肤也呈现出半透明的像素状态。郑载宪的神父袍在数据风暴中猎猎作响，他胸前的监测器晶体突然射出一道全息投影。

那是间摆满服务器的白色房间，穿白大褂的女人正疯狂敲击键盘。当她转头看向我们时，我认出那是穿越前给我输液的护士，她胸牌上的名字正在融化重组——韩宥真研究员。

"终于见面了，第114号实验体。"女人推了推金丝眼镜，身后屏幕滚动着我们的脑波图谱，"不得不说，你与贤秀的同步率令人震惊。"

车贤秀突然把我拽到身后。少年褪去怪物化的身躯单薄如纸，后背却挺得笔直："韩教授，这就是你说的'治疗'？"他声音里淬着冰渣，"把活人变成你们观测量子纠缠的探针？"

更多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病床、拘束带、电极片，还有韩宥真温柔的声音："小秀，等你在平行世界收集完数据，妈妈就能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母亲？"我惊愕地看向少年煞白的脸。他脖颈处褪去的黑纹重新浮现，这次是血红色的电子回路。

韩宥真身后的屏幕突然播放起监控录像：十岁的车贤秀被绑在实验椅上，额间贴着与我相同的电极片。研究人员往他静脉注射荧光蓝液体时，孩童的惨叫让我的Error 0印记开始发烫。

"不是治愈！"车贤秀突然举起异化成数据流的右手，整栋公寓的电路开始过载，"你们在把我的痛苦复制到无数平行世界！"

玻璃穹顶彻底崩裂，数据风暴中浮现出万千个正在受苦的"车贤秀"。我抱住少年颤抖的身躯，突然明白为何每个世界的他都会走向变异——这些被刻意播种的绝望，才是滋养母体的真正养料。

"但114号实验体打破了循环。"韩宥真兴奋地调出脑波图谱，"当你在ICU看《甜蜜家园》时，实际是在接收贤秀的求救信号。你们特殊的血型产生了量子纠缠..."

郑载宪的武士刀突然贯穿显示屏。神父眼中流出血泪，刀身缠绕的数据流竟与我的Error 0印记同频："快走！她在拖延时间重启系统！"

整层地面开始坍缩。车贤秀拽着我跳进数据洪流，坠落的瞬间看见韩宥真身后升起金属巨茧——那才是真正的母体本体，由无数个"车贤秀"的绝望浇铸而成的量子计算机。

我们在代码风暴中下坠，少年的手臂化作数据锁链将我捆在怀中。下方出现熟悉的便利店场景，货架上的紫菜包饭正在像素化，自动门不断开合间，我看到十五岁的车贤秀正把美工刀对准手腕。

"这就是我的'原罪'。"成年后的他在我耳边呢喃，"母亲将此刻的绝望作为种子，播种到所有平行世界..."

我反手抓住他数据化的手腕，Error 0印记突然迸发强光。当指尖触碰到少年时期的他时，三个时空产生共振。货架上的临期食品突然长出莹蓝根须，便利店玻璃映出韩宥真惊愕的脸。

"认知即存在对吗？"我对着虚无呐喊，握住两个时空的车贤秀的手，"那我现在认知的是——"

更多记忆喷涌而出。深夜便利店落地窗上的星光，第一次收到顾客感谢信的悸动，还有异变前刻在墙缝里的"想要相信"。所有这些未被污染的碎片，此刻通过Error 0印记化作数据箭矢，呼啸着刺穿金属巨茧。

韩宥真的尖叫声中，量子计算机外壳剥落，露出核心闪烁的Error 0。两个车贤秀同时握住我的手，在数据坍缩的轰鸣中，我听见万物归零的声响。

睁开眼时，我躺在满是雨水的天台。少年温热的躯体紧贴着后背，人类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远处传来警笛声，晨曦穿透云层照在他完好无损的脖颈——那里只剩下浅色伤疤。

"这次不是重启..."车贤秀转过我的手腕，Error 0印记正化作光点消散，"是真正的初雪啊。"

我望向飘雪的云层，知道那些数据洪流中的悲鸣永远不会消失。但此刻他呵在我掌心的白气，比任何量子计算机都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