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湿透的毛衣黏在皮肤上，却浇不灭相触处燎原的体温。车贤秀的指甲正在变异成青灰色利爪，却小心翼翼地蜷起手指，生怕划破我的后背。远处传来重物拖行的声响，带着黏腻水声的喘息从楼梯间层层漫上来。

"五楼防火门...被破坏了。"少年闷在我肩头的声音裹着血气，变异中的声带发出金属刮擦般的杂音，"那个...东西...十分钟前吞掉了巡逻的保安。"

他忽然剧烈咳嗽，暗红的血点溅在我锁骨处。我惊觉围巾包裹的手臂正在渗出沥青状物质，那些黑色黏液触到羊毛纤维时突然暴起，化作无数尖刺。

"别看！"车贤秀猛地推开我，后背撞上防火门发出巨响。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鎏金色，左脸却还保持着人类轮廓，这种不对称的异变比完全怪物化更令人心悸，"去找1502室的郑载宪先生...他的武士刀..."

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突然弓起身子，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冲锋衣后背裂开细小的缝隙。我扑过去按住他痉挛的肩胛骨，掌心突然传来诡异的吸力——那些黑色物质正试图钻入我的皮肤。

剧痛顺着神经直窜太阳穴，却在下一秒被冰凉的触感阻断。车贤秀徒手扯断了被污染的围巾，变异的指尖划过自己小臂，黑血喷溅在墙面时竟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你在吸收我的变异细胞。"他扯着破碎的声带挤出这句话时，整栋楼的应急灯突然同时亮起。猩红光线里，少年脸上交织着人性与兽性的纹路竟显出几分神性，"这就是...你穿越的原因？"

我怔在原地。这个在原作中直到结局才被揭晓的设定，此刻却从濒临失控的车贤秀口中说出。更多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病床上循环播放的剧集，护士扎针时抱怨的"特殊血型"，还有穿越时那道电子音提示的"同频率98.7%"。

"小心！"

天旋地转间被扑倒在地。水泥地面在头顶炸开蛛网裂痕，腥臭的黏液雨点般砸下。车贤秀撑在我上方，左臂异化成巨大的骨盾，挡住从天花板垂落的肉粉色触须。那些布满吸盘的肢体正分泌着强酸，将他变异中的皮肤灼得滋滋作响。

"跑..."少年从牙缝里挤出的气音带着哭腔，"顺着安全通道...往顶楼..."

更多触须穿透楼板，整栋建筑仿佛变成某种怪物的消化道。我被车贤秀拽着狂奔时，看见他后颈浮现出半透明的晶体，正是原作中提到的欲望监测器。但本该是琥珀色的棱柱，此刻却浸染着血丝状的黑雾。

在转角处猝不及防撞上一团温暖。穿貂皮大衣的妇人抱着波斯猫，正是原作中为保护爱宠而怪物化的李恩侑。她精致的妆容已经晕开，怀里的猫咪却发出愉悦的呼噜声。

"孩子，你们看见我的砂糖了吗？"她机械地重复着，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它最喜欢三文鱼罐头..."

车贤秀突然将我推进消防柜后的死角。少年染血的身影挡在前方，骨盾边缘伸出森白骨刺："阿姨，砂糖在配电室等您。"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您说过要带它去看初雪不是吗？"

妇人混沌的眼球突然恢复清明，变异暂停的瞬间，怀中的猫突然发出刺耳尖叫。我这才发现猫瞳里嵌着两枚微型监测器，蓝光扫过我们时，车贤秀颈后的晶体突然发出警报蜂鸣。

"是母体的侦察兵！"少年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后背衣裳全部撕裂，凸起的脊椎骨上排列着呼吸孔般的细缝。但他只是脱下残破的冲锋衣将我裹住："跟着绿色应急灯走，消防通道第三阶台阶是..."

整面承重墙轰然倒塌。尘烟中升起章鱼状的巨型生物，李恩侑的貂皮大衣正在与怪物融合。车贤秀将我甩向安全通道的瞬间，我抓住他即将完全异化的手腕。

无数记忆突然汹涌而来。

暴雨夜蜷缩在便利店吃临期便当的少年，偷偷把抗抑郁药碾碎冲进下水道的清晨，还有被房东赶出门时护在怀里的吉他——所有这些本该属于"车贤秀"的人生切片，此刻正在通过接触源源不断涌入我的脑海。

"你看到了..."他鎏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骨盾不受控地刺向我的面门，"这些肮脏的..."

我用额头抵住他畸变的指节。那些汹涌的负面情绪里，分明闪烁着更明亮的东西：帮流浪猫包扎伤口的创可贴，写给自杀热线却最终没寄出的感谢信，还有怪物化前刻在墙上的那句"请杀死我"。

"很痛吧？"温热的液体滑过嘴角，才发现自己咬破了嘴唇，"一个人守着这么多温柔，怎么可能不痛？"

少年浑身一震。即将刺入我眼球的骨刺突然调转方向，狠狠扎进他自己的大腿。黑血喷溅中，那些即将吞噬他的变异组织竟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粉色皮肉。

"你...究竟..."他踉跄着跪倒在地，监测器晶体突然迸发强光。无数数据流在我们相触的皮肤下奔腾而过，最终汇聚成视网膜上跳动的莹蓝文字：

【宿主同步率突破临界值】

【欲望净化程序启动】

整栋公寓突然陷入死寂。章鱼怪物的触须悬停在半空，李恩侑怀中的猫炸着毛定格成雕塑。唯有我和车贤秀的呼吸声在寂静中缠绕，他破碎的瞳孔映出我额前浮现的淡金印记——与原作中母体核心一模一样的图腾。

"原来锁孔在这里。"我抚上少年颈后滚烫的晶体，那些缠绕他的黑雾正在尖叫着消散，"根本不是要消灭欲望，而是需要..."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十五楼传来玻璃穹顶碎裂的声响，月光混着冷雨倾泻而下。车贤秀忽然把我按进怀里，用正在复原的人类躯体挡住飞溅的碎片。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拥抱里，我听见他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