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水晶吊灯在奢华的私人包厢内流转着暖黄光晕，鎏金雕花的皮质沙发泛着冷硬的光泽。秦真斜倚在沙发角落，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香烟，青烟袅袅升腾，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前氤氲成朦胧的雾。

听见门把转动的声响，他漫不经心地抬眼，瞥见林言西装褶皱、领带歪斜的模样，指间香烟重重碾进雕花烟灰缸，火星迸溅在深褐色玛瑙纹路里。

“学长，你知不知道我们俩婚期提前了？”秦真挑眉，黑曜石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锐利的光，“不是你犯啥事了？”他刻意拉长尾音，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定林言微蹙的眉峰，连对方喉结的细微滚动都没放过。

林言扯松领带，整个人瘫进对面沙发，平日里如淬了冰的眼神此刻蒙着层灰翳。真皮沙发发出沉闷的挤压声，混着中央空调嗡鸣，在密闭空间里发酵出诡异的寂静。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齿轮。

“哎，别提了。”秦真单手撑额，向后仰倒时带起一阵衣料摩擦声。

水晶吊灯的光掠过他冷白的下颌线，在眼底投下青黑的阴影，“我爸最近把我看得死死的，保镖24小时轮班跟梢，连去酒吧都得打报告。”

他嗤笑一声，修长手指在空中虚弹，“再这样下去，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哥，你真想结这婚？”

话音未落，他突然坐直，皮鞋重重踩在地毯上，“要不，你逃个婚？”尾音上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玩世不恭。

“为什么不是你逃？”林言终于抬起头。

“有损名誉的事，我可不干。”秦真翻了个白眼，又懒洋洋歪回沙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的烫金纹路。

“哎，以后那些哭着要名分的情妹，我可再也哄不好了。”他夸张地捂住心口，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罪过罪过，秦某人一世英名，要毁于一场联姻咯。”

空气里短暂泛起一丝轻松的涟漪，却被秦真突然坐直的动作刺破。他膝盖抵着膝盖前倾，周身漫不经心的气场瞬间收敛，露出猎手般的警觉：“林哥，你家那宝贝疙瘩……”他刻意压低声音，“不会你们的事被发现了吧！”

林言捏了捏眉心，喉间溢出一声苦笑。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雨点击打玻璃的声响混着包厢内舒缓的爵士乐，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嗯，我父亲调了我公寓的监控。”他从西装内袋摸出烟盒，金属盒盖弹开的“咔嗒”声惊得秦真瞳孔骤缩。

“？！”秦真猛地站起，真皮沙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难以置信地来回踱步，皮鞋踏在波斯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恐怖如斯……”

他突然停住，目光扫过林言指间点燃的香烟，想起对方从前最讨厌烟味，“你爸这手段……”话音未落，他脑海里已勾勒出林父坐在监控室、冷眼看着屏幕的场景，后颈的汗毛瞬间竖起，仿佛有冰凉的蛇信子擦过皮肤。

秦真重新坐下时，身体陷进沙发的弧度都紧绷着。他想起自家书房里挂着的“家和万事兴”匾额，几个哥哥带着嫂子回家时，父亲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可此刻对比林言父亲的雷霆手段，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家几个哥哥都是自由恋爱，老爷子从没干涉过。我虽说不着调了点，但也同意联姻，家里人从没逼过我。”

他咂咂嘴，摇头晃脑地调侃，“做你家儿媳，还挺难。我要是真嫁给你，你爸不得给我立上百八十条规矩？”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那还怎么各玩各的？到时候被抓到，再爆出‘林家儿媳’私生活混乱、出轨什么的，说不定还得被杀人灭口呢！”

林言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烟灰落在西装裤上开出细小的灰花。“不会。”他掐灭香烟，火星在玻璃烟灰缸里明明灭灭，“我不会让婚结成的。”

空气骤然凝固。秦真盯着林言眼底跳动的血丝，想起对方父亲掌握的人脉资源，喉结滚动着咽下反驳的话。

他端正身子，伸手按住林言的肩膀，隔着西装都能感受到那处肌肉的僵硬：“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小事，林家老爷子在商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

林言起身，利落地穿上外套。金属纽扣扣合的声响清脆有力，像是某种无声的宣誓。

他走到落地镜前整理领带，镜中倒映出秦真担忧的神色和自己棱角分明的侧脸。“拭目以待吧。”他转身时，包厢门被推开，走廊的穿堂风卷着潮湿的雨气涌进来，将水晶吊灯的光切成凌乱的碎片。

林言迈步走向黑暗的走廊，皮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出规律的声响。“以身饲虎，才能与虎谋利。”他在心底默念，目光扫过走廊尽头壁灯投下的昏黄光晕那光晕边缘模糊，像极了记忆里母亲病房的灯光。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