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眼说：「你给我服个软，秋月，你不是最想要荣华富贵吗？我给你，侯府千金的位置给你，什么你想要的都给你，好不好？你再叫我一声表哥，好不好？」
平日里骄傲自负，满口风雅才情的世子如此卑微地求我，这如何不让我心头暗喜？
细指轻拂过林世子的衣领，我踮着脚凑近他耳畔，轻声细语却字字诛心："你不是说我是不识尊卑吗？还说我是没有廉耻的贱婢之女？世子大人，如今你对着一个婢女的女儿低声下气，你说你是不是失了体面？"
我将林世子推向亭柱，看他踉跄后退了两步，眼中怒意渐深。
我却浑不在意，带着几分轻蔑冷笑："你血统高贵，出身名门，我偏不如你所愿！"
我拢了拢被他碰乱的衣袖，昂首离开凉亭。
亭外，风卷残云，一轮新月如钩。
又是三月时节，风吹起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是一场无声的嘲笑。
1
我娘是仓氏家中的绣娘，不折不扣的下等人。
她生我那年，太太刚生下嫡女，于是我理所应当成了小姐的玩伴。
只不过，我娘当绣娘是为了养家，而我，我为了活命，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
我知道自己有一双巧手，绣出的花鸟栩栩如生，于是便勤学苦练，我的嫡姐仓如意喜欢哪幅绣品，我便主动献上，却落得个恶语相加的下场。
仓如意最喜欢林家世子，我便从不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生怕她又寻由头刁难于我。
她母亲孙氏见我如此乖觉，总是夸我懂事，可在我十二岁那年，却命人打了我二十大板。只因我绣的一幅春水鸳鸯，竟比仓如意的更胜一筹，被来访的林夫人所赞赏。
当时那林夫人笑着对孙氏道："老姐姐，这绣品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出自宫中绣娘之手。不知这是府上哪位小姐的手笔？"
孙氏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笑盈盈地指向仓如意："这是小女绣的，她从小便喜欢针线。"
林夫人摇头道："方才这位小娘子说是她所绣。"她看向我，目光温和。
我不过是一时得意，未曾想引来如此大祸。
那日挨了板子，我在柴房里躺了三天。若非厨房的小厮偷偷送来药膏与糙米饭，只怕我已经命丧黄泉。
从那以后，我便明白了，在这仓家，我永远不该有傲气，不该有才情，更不该有梦想。我的命运就是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影子，做仓如意的陪衬，直到她出嫁那日，或许我能跟随她做个体面丫鬟。
然而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我十五岁那年，我娘卧病不起。那日，我守在她床前，看她日渐枯槁的脸庞，心如刀割。
"秋月，"她挣扎着握住我的手，"你爹...你爹不是别人，是老爷的兄长，你体内流着仓家的血。"
我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爹是仓家长房的嫡子，本该继承家业。只是当年他不愿娶国公之女为妻，宁愿与我这卑微绣娘相守。你祖父一怒之下，将家业传给了二房。后来你爹早逝，我无处可去，只得带着你回到仓家做了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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