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界里的光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冰凉的雨滴砸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陆裴灼的座位依旧空着，已经三天了。我无意识地抠着课桌接缝处黏着的半块橡皮，指甲在凹凸不平的纹路里反复描摹，就像描摹他眉骨处那道淡粉色疤痕的形状。

课间，我鼓起勇气敲响了班主任的办公室门。门内传来一声“进”，我推开门，看见班主任正在整理文件。“老师，陆裴灼怎么还没来上课？”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班主任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有些复杂：“他请了长假，说是身体不舒服。”她顿了顿，“温棠芷，你和他走得近，劝劝他，别太执着于画画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攥着门把手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老师，他的病……严重吗？”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班主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神情中带着一丝惋惜：“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他，别让他钻牛角尖。”

从办公室出来，雨下得更大了。我站在走廊里，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冲刷着地面，也冲刷着我混乱的思绪。陆裴灼眉骨处的疤痕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原来那不是意外留下的印记，而是他与命运抗争的勋章。想到他明明承受着这样的压力，却还能在我面前笑得肆意，带着我在废弃仓库里追逐光影，教我勇敢做自己，心里就像被无数根细针扎着，又疼又酸。

放学后，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陆裴灼常去的文具店。老板娘见我来了，热情地打招呼：“小姑娘，又来帮小陆买颜料啊？”我勉强笑了笑：“阿姨，陆裴灼最近没来店里吗？”老板娘的笑容僵住，叹了口气说：“已经好些天没见着了，听他说，他妈把他管得严，不让他画画了。”

我谢过老板娘，冒雨往家走。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滑落，混着不知何时落下的泪水。回到家，我把自己关进房间，翻出陆裴灼送我的速写本。那些画里的凤凰，有的浴火重生，有的展翅翱翔，每一笔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梦想的执着。我翻开最后一页，那行“光，从来都不是遥不可及的”字迹，在雨水的晕染下，显得有些模糊，却依然坚定地刻在我的心里。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速写本去了学校。课间，我在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位置，铺开画纸，开始临摹陆裴灼画中的凤凰。我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他一起守护这份热爱。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仿佛能听见陆裴灼在耳边指导我：“线条要流畅，就像凤凰的羽翼，要带着冲破天际的力量。”

正当我沉浸在绘画中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画得不错，就是少了点灵魂。”我猛地回头，陆裴灼倚在书架旁，脸色苍白，眼神却依然明亮，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笑容。他的白衬衫有些褶皱，头发也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他身上独特的气质。

我又惊又喜，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请假了吗？”他慢慢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我画的凤凰上：“想看看我的小徒弟有没有偷懒。”他伸手拿起铅笔，在画纸上轻轻修改着，“你看，这里的火焰要用更浓烈的线条，才能表现出凤凰涅槃的决心。”

我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犹豫了许久，我终于轻声问道：“你的病……”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正常，耸耸肩说：“老毛病了，不碍事。”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我的画没人传承。”

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说：“我会一直画下去，和你一起。”他笑了，笑得很灿烂，眉骨处的疤痕也跟着微微颤动：“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也要把画画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一座梦幻般的美术馆，“等我病好了，我要建一座这样的美术馆，把我们的画都挂在里面，让所有人都看到，艺术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望着他画中的美术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看到了我们的梦想在这座美术馆里绽放。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洒在我们身上，照亮了画纸上的凤凰，也照亮了我们心中那只永恒的不死鸟。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找个新的秘密基地。”陆裴灼突然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放学后带你去。”我用力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期待。

放学后，我们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了一座废弃的钟楼。钟楼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楼梯也有些摇摇欲坠，但这里的光线却格外迷人。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在地面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仿佛是一幅天然的画作。

“怎么样？”陆裴灼张开双臂，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这里比那个仓库更适合创作。”我环顾四周，点点头说：“太棒了，在这里，我们的画一定能更自由地生长。”

我们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画具开始创作。陆裴灼画的依然是凤凰，这次的凤凰在钟楼的光影中，显得更加神秘而强大。我则画下了正在专注画画的他，苍白的脸庞，坚定的眼神，还有那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的疤痕，都被我一一记录在画纸上。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钟楼上，为我们的画作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我们并肩坐在钟楼顶，望着远处的城市，谁也没有说话，却都在心里默默许下誓言：无论前方的路有多艰难，我们都要像凤凰一样，在逆境中重生，让心中的那束光，永远照亮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