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烈日下，颜汐举着沉重的学院名牌，胳膊酸得发抖。
格莱奥懒洋洋地吹哨：“齐步——走！一二一！啧，又歪了！后排那个，同手同脚是想笑死评委吗？”
队伍稀稀拉拉，怨声载道。
颜汐咬牙坚持，银发被汗黏在额角，心里把制定这流程的人骂了八百遍。
诺伊尔不知何时来的，倚在阴影里，银发一丝不苟，红瞳冷冽如冰。
格莱奥挥手：“来验收一下？”
诺伊尔踱步上前，目光扫过，像X光刮过每个人。
他指尖轻点几处：“排面不齐，步伐紊乱，精神萎靡。重练。”
格莱奥垮脸：“没必要吧？开幕式一晃就过，谁盯着看啊！”
诺伊尔推推眼镜，声音平淡却压人：“挨骂时，你替我站主席台上？”
格莱奥瞬间闭嘴，悻悻挥手：“……继续练！”
直到夜幕低垂，队伍才解散。
人群瞬间炸锅。
“诺伊尔有病吧！吹毛求疵！”
“就是！累死了，形式主义！”
颜汐揉着酸痛的胳膊，忍不住小声附和：“简直魔鬼……冷血变态！”
话音刚落，背后猛地一凉。
诺伊尔不知何时没走远，正回头看她，红瞳在夜色里深不见底。
颜汐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挤出假笑：“学、学长慢走！”
他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留下颜汐心脏狂跳。
次日夜巡，颜汐凑到格莱奥身边，递上能量饮料，笑容甜得发腻。
“学长~辛苦啦！喝点东西？”
格莱奥挑眉接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干嘛？”
颜汐搓手手，眼睛亮晶晶：“那个…诺伊尔学长，他平时喜欢什么呀？吃的？用的？”
格莱奥噗嗤笑出声，绿眼睛满是戏谑：“你问他？怎么，看上那冰山了？”
他凑近压低声音：“听我一句劝，伊兰迪和诺伊尔里头，选大哥！”
“诺伊尔那家伙…里子比伊兰迪危险多了。”
颜汐愣住：“可…你们不是队友吗？”
格莱奥耸肩：“队友才知根底。他就是个精密冰冷的机器，你玩不转。”
“再说，”他疑惑看她，“你们不搞过网恋？他喜欢啥你不清楚？”
颜汐噎住，脸发烫：“那、那时候他就回‘嗯’、‘哦’、‘在忙’…我哪知道！”
格莱奥摸着下巴，忽然露出坏笑：“非要知道？也行。”
“那家伙禁欲过头，说不定就吃原始那套。”
他比了个夸张手势：“你直接扑上去亲！网恋变实恋，他肯定懵！”
颜汐瞬间脸红爆炸：“这什么馊主意！！！”
格莱奥大笑摆手：“那就没辙咯！自己琢磨吧小学妹！”
他哼着歌走远，留下颜汐在原地凌乱。
夜风吹过，她脑子里只剩格莱奥那句“他里子更危险”。
和诺伊尔冰冷审视的红瞳。
她猛地摇头，甩开可怕念头。
——
为了“弥补”和“安抚”诺伊尔，颜汐那不太灵光的小脑袋瓜确实飞速运转了好几天。
她搜肠刮肚，把看过的偶像剧、小说桥段全回忆了一遍，最终制定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献殷勤求和计划”。
计划A：送爱心便当。
她打听好了诺伊尔下午常待的教室，掐着点，捧着一个精心装饰（虽然看起来有点歪歪扭扭）的饭盒，做贼似的溜到教室后门。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挂上最甜美的笑容推门而入，却猛地刹住了脚——教室里坐满了人！
诺伊尔正站在讲台前，神色冷峻地对着投影屏幕讲解着什么，底下是一群表情严肃的风纪委员干部。
颜汐的脸“唰”地红了，抱着饭盒进退两难。
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好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
颜汐脑子一懵，瞬间演技爆发，猛地转身面对墙壁，手指胡乱在终端上戳着，嘴里还假装喃喃自语：“啊呀，这个数据模型怎么跑这里来了…走错了走错了…”
然后脚步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第一次行动，出师未捷身先死。
计划B：假装偶遇送好喝的。
这次她确认了是课间休息时间，诺伊尔独自一人在一间空教室里处理文件。
颜汐握紧了手里冰镇的、据说是诺伊尔常喝牌子的能量饮料，心跳如鼓。
她想从窗户先偷偷确认一下情况，结果脚下被走廊里稍微凸起的地砖绊了一下，“哎呀”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手里的饮料脱手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脆响，摔在地上，液体溅了一地。
教室里的诺伊尔听到动静，抬起头，银色的眉头微蹙，红瞳锐利地扫向窗外走廊。颜汐吓得立刻蹲下，缩在窗台下，大气不敢出，祈祷他没看见自己。
诺伊尔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环视了一圈，走廊空无一人，只有一滩正在蔓延的饮料和一地的玻璃碎片。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并未深究，以为是哪个冒失的学生路过打翻了东西，很快便转身回去继续忙他的事了。
颜汐听着里面重新响起的翻阅文件的细微声响，欲哭无泪地抱着摔疼的膝盖，第二次行动，再次宣告失败，还损失了一杯饮料。
接连受挫让颜汐无比沮丧，她蹲在教学楼角落揉着膝盖，觉得自己简直蠢透了。
“算了算了！不搞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太难了！”颜汐气鼓鼓地自言自语，决定放弃这个让她身心受创的“求和计划”，破罐子破摔。
然而，她这几次笨拙又诡异的举动，终究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首先是诺伊尔。
他虽然当时没看到人，但事后稍微一想，那打翻的饮料牌子，以及之前开会时那个慌慌张张消失在门口的银色脑袋……线索串联起来，他红瞳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极淡的、玩味的笑意。
小兔子似乎…感到愧疚了？并且正在用一种极其笨拙的方式试图接近他。
这种感觉，不坏。
他并不急于点破，反而有点享受这种猫捉老鼠般的、看她自己折腾的微妙乐趣。
另一个人，则是布莱克。
布莱克这学期恰好有几节高阶精灵理论课在诺伊尔常用教室的隔壁。
他最近总是“巧合”地看见颜汐在那附近探头探脑、行踪鬼祟。
第一次看见她抱着个盒子慌里慌张跑开，他没在意。
第二次听到走廊异响，他走出教室时，正好捕捉到那个银色小脑袋迅速缩到窗台下、以及诺伊尔走到窗边的背影。
布莱克的眉头瞬间锁紧，冰蓝色的眼眸沉了下去。
颜汐揉着膝盖，一瘸一拐地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熟悉的冷冽气息传来，颜汐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
“布…布莱克哥哥…”她心虚地小声叫道，下意识想把摔脏的裤腿往下拉。
布莱克垂眸看着她，目光扫过她沾了饮料渍的裤脚和微微发红的膝盖，脸色冷得像终年不化的寒冰。
“你最近很闲？”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压迫感十足，“频繁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没…没什么…”颜汐眼神躲闪，手指绞着衣角，“就…路过…对，路过！”
“路过到在别人教室门口摔跤？”布莱克毫不客气地拆穿她的谎言，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颜汐，你的时间和精力如果多到无处发泄，我建议你全部投入到学业上。”
“以你这种散漫的态度，但凡多用点心，期末也不至于低空飞过。”
“把你的小聪明用在正道上，你做什么都能比现在强。”
又是这种训诫的语气。
颜汐心里本来就因为失败和疼痛委屈着，此刻被他一顿冷斥，鼻尖一酸，金眸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习惯性地低下头，习惯性地听着，像以前他给自己补课的时候，没少像这样教训她。
她现在长大了，还被人训着怪丢人的。
但也许是连日来的压力和被诺伊尔那句“备胎”刺激到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忽然抬起头，泪眼汪汪地望着布莱克，嘴巴一撇，带着浓重的哭腔脱口而出：“哥哥你不要生气嘛…能不能别这么凶…哥哥抱抱好不好…”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空气瞬间凝固。
颜汐有些错愕，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是她小时候撒娇或者受伤后，对卡修斯惯用的招数！
她怎么会对布莱克…对这个曾经被她告白又被拒绝、现在关系微妙又复杂的布莱克说出这种话？！
布莱克显然也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
冰封般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蓝眸中闪过震惊、错愕，以及一丝极力压抑却仍翻涌而起的剧烈波动。
布莱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眼圈红红，鼻头也红红，仰着小脸，金眸里水光潋滟，写满了委屈、惊慌和无措，像只淋了雨无处可去的小猫，下意识地寻求最熟悉的庇护。
他紧绷的下颌线动了动，喉结滚动了一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就在颜汐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转身就跑的时候，布莱克忽然动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轻轻地、却又实实在在地揽进了怀里。
颜汐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布莱克的怀抱并不温暖，甚至带着他特有的冷冽气息，但却异常坚实可靠。
他的黑色风衣面料微凉，贴着她滚烫的脸颊。她能听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着她，一只手略显笨拙地、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这个拥抱短暂得如同幻觉。
几乎在颜汐反应过来之前，布莱克就已经松开了她，恢复了那副冷峻的模样，只是耳根处似乎有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红晕。
“……摔到哪里了？”他移开视线，声音依旧低沉，但训斥的意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的平静。
颜汐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呆呆地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布莱克蹲下身，卷起她的裤腿，检查了一下。
只是有些红肿，并无大碍。
他从空间储物装置里拿出一小瓶喷雾药剂，沉默地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处。
冰凉的药液缓解了疼痛。
处理完，他站起身：“送你回去。”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尴尬又微妙。
快到宿舍楼下时，布莱克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从未发生过：“你最近那些奇怪的举动，是为了诺伊尔？”
颜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嗯”了一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包括诺伊尔那晚的话和她的负罪感，当然，省略了某些细节。
布莱克安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直到她说完，他才冷冷地抛出一句：“装的。”
“啊？”颜汐愣住。
“诺伊尔那种人，最擅长玩弄人心。”布莱克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示弱、博取同情、引发愧疚，不过是低成本的情感操纵手段。让你自我怀疑，陷入内耗，他就能轻易占据主导。”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颜汐，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一切伪装：“他如果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受伤，就不会只是嘴上说说，更不会吊着你，他享受的是你此刻的慌乱和讨好。这种人，远离是最好的选择。”
他看着颜汐似懂非懂、还有些纠结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补充道，语气硬邦邦的，却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如果…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来找我。”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离开，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颜汐站在原地，看着布莱克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处理好的膝盖，心里乱糟糟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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